沈青萝缓缓闭上眼,显得很疲倦:“只有这三个字,做官的人,才会永远珍藏。照我的话去做吧。越快越好。”
邢管家应道:“是。老奴一定办妥。”
“把这个,放在佛龛后面。”不知何时,沈青萝手里多了一本册子,“然后,不显山露水的,让他拿到。”
邢管家吃了一惊:“大小姐,这是?你真的给他?”
沈青萝轻叹一声:“不拿到,他是不会死心的。与其家无宁日,还不如索性给他。”
邢管家低头看了看册子,几乎不敢相信:“大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沈家家传的秘方,可是无价之宝啊。”
沈青萝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要多问。三天后,让他得到这本册子,尽量让他相信这是真的。”
邢管家立即心领神会,接过册子:“您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临出门的时候,邢管家似乎有些担忧,回头看了看:“大小姐,你要当心。姑爷看起来,不象外表那么简单。”
沈青萝只顾闭目深思,不知有没有听到。
邢管家低低地叹息一声,轻轻掩上房门。
沈青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从何时起,枕边人已经成了尔虞我诈的对手。
三
清晨,沈青萝还没醒来,就听见小容在床边一阵呼唤:“小姐,醒醒。”
“我娘出什么事了吗?”沈青萝吃了一惊。
昨晚亲自为母亲煎汤熬药,睡得很晚。
“有个伙计一大早求见小姐,说是铺里有急事。”小容道。
沈青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迷糊:“柜上的事,不都是老爷过问吗,怎么找到这里来?哪家铺子?”
小容道:“他不肯说,一定要面见小姐。”
沈青萝一面洗漱,一面吩咐道:“叫他稍等。”
一炷香后,沈青萝见到了那个伙计。
那伙计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
沈青萝有些眼生:“你是?”
“大小姐不须在意小人是谁,小人只是如意绸缎庄的一个伙计。”那伙计道。
“哦,如意绸缎庄。”沈青萝道。
那伙计看了看小容,似乎有难言之隐。
“不要紧,但说无妨。”沈青萝表情柔和。
“大小姐可还听说过田福堂么?”伙计道。
“田福堂?如意绸缎庄的账房先生,我见过的,怎么了?”沈青萝道。
“您说的那是老皇历了,他如今是掌柜的了。大小姐您有所不知,他是东家的好友。”伙计有些愤愤不平,“自从他来了,就把咱们这些老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青萝微微一笑,心下释然。原来是抱怨来了。
伙计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大小姐,咱不是抱怨,只是为您抱不平。”
“哦?为我不平?”
伙计见她并不在意,皱了皱眉:“咱担着天大的干系来报讯,只是因为在沈家多年。信与不信,都在您。”
沈青萝见他郑重,不由得心里一紧:“什么事?”
“这几天,南相公,哦,就是东家,和田掌柜来往过密,仿佛在密谋什么事。李掌柜,哦,现在是账房,咱们还是习惯这么叫。李掌柜多了一个心眼,悄悄听了一下,原来,他们计划着,要把大小姐名下产业全部过到南相公名下。”伙计气愤地道。
沈青萝心下默然。
他终于要做了。
若是以前,她觉得没什么不妥,夫妻之间,都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会这样认为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连一个伙计,也觉得气愤,那么说明,这么刻意地去更名,是一个阴谋。
先是谋夺家产,之后呢?
沈青萝觉得不寒而栗。
“李掌柜派我来送信,大小姐早作安排。”伙计道。
沈青萝心里一热。
一个普通的伙计,尚且有感恩报主之心,自己的丈夫,却做出背叛之事。
“多谢你。”她站起身,微微一揖。
伙计慌乱道:“可不敢当。”顿了一下,他说:“李掌柜说,只要您拿定主意,谁也奈何不了您。”
沈青萝点头:“受教了。”
伙计施了一礼:“小人告辞。”
“请教尊姓大名?”沈青萝忙道。
伙计叹口气:“区区贱名,多说无益。”
“也好。”沈青萝缓缓地道:“小容,代我送客。”
送走了伙计,小容默默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沈青萝神色却很安详,甚至轻轻拈了一朵花瓶中的花朵,放在鼻息下面。
小容知道,小姐心里,此时一定是波涛汹涌。
果然,她的手一颤,那朵花,无声地掉落在地上。
沈青萝心里流过的,是一个虚拟的画面:南云握着一叠契约,摊开在神情恍惚的沈万金面前,看着沈万金机械的,一次次按下自己的手指。
她仿佛听到了南云得意的笑声。
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幕,将很快在自己面前重现。
她下意识的,攥住了自己的手指。
除了秘方,他想得到的,还有更多。
或许,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自己肚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