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萝微微施礼:“先生安好。”
许大夫慌忙欠身:“老朽失礼了。夫人有哪里不适,派人来说一声,老朽自当上门效劳,怎么敢劳夫人亲临舍下。”
沈青萝微笑道:“先生客气了。妾身路过贵馆,特来请教,还请先生不吝指教。”
许大夫请沈青萝落座,吩咐伙计:“看茶。”
许大夫微笑道:“夫人最近身子可好?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小容插嘴道:“我家小姐这几天胃口不好,麻烦先生给瞧瞧。”
许大夫微微一笑:“也好。”
沈青萝有些忐忑地伸出手腕。
许大夫搭上手指,静静品脉。
沈青萝心里存了几分希翼,看着许大夫的面容,大气也不敢出。
许大夫松了口气,脸上满是喜悦。
小容急切道:“可是有喜了?”
许大夫微笑道:“你说的不错。想不到夫人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沈青萝脸上一红。
小容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小姐还不信我!”
沈青萝的脸上的笑意稍纵即逝。她想起此行的目的。若是不弄清这个谜团,只怕,这个胎孕,也只是一场空欢喜。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所谓的小人,必然与自己那次失胎有关。
“小容,你回避一下,我有事要与先生谈。”她回首吩咐道。
小容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应道:“是。”转身出去。
伙计识趣退下。
“许先生,”她诚恳地道:“妾身特来请教先生一个问题,不知道可否直言相告。”
许大夫沉吟了片刻道:“夫人指的可是那张字条?”
沈青萝下座,飘然下拜:“先生请明示。”
许大夫慌忙扶起她:“夫人这是要折杀老朽!”
沈青萝垂泪道:“先生悬壶济世,慈悲心肠,必然不会置身事外,使小女子再次蒙受失子之痛。请先生指点迷津,感激不尽。”
许大夫叹道:“夫人心地良善,可惜命运多舛,老朽早有耳闻,深以为憾。只是,字条之事,也只是老朽揣测,并没有多少真凭实据,夫人若是因此错判,倒是老朽的不是了。”
沈青萝道:“妾身只求自保,绝不会累及无辜,先生放心。不然,先生忍看妾身重蹈覆辙?”
许大夫缓缓站起身,从琳琅满目的药匣里,拈起几样东西,放在桌上。
沈青萝看时,却是一枚最普通不过的山楂与桂圆。
她不解地看向许大夫:“先生何意?”
许大夫脸色冷峻:“夫人莫要小瞧了这区区果子。正是这两样东西,使得夫人上次小产。”
沈青萝脑袋一蒙:“先生说什么?果子怎会小产?”
许大夫自顾自道:“上次,老朽接到贵府急报,说是夫人小产。老朽急急出诊,一进屋,就看见桌上,摆满了这两样东西。夫人平日可是常吃这两样果子?”
沈青萝喃喃地道:“是啊。”
许大夫脸色严峻:“若不是巧合,便是有人居心叵测,天下这么多果子不选,偏偏拿了这两样极易滑胎的果子谋害夫人的胎孕。”
沈青萝额头汗下。
许大夫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沈青萝:“夫人,这本册子,夫人回去仔细阅读。上面写着一些孕中饮食的忌讳,希望夫人莫要再中了歹人暗算。”
沈青萝茫然地接过册子。脑袋里苦苦思索一个问题:是谁?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要暗害自己?
她蓦地想起,那日,媛儿笑道,这果子真好。李管家办事真不错。
李管家?自小看自己长大的李管家?
沈青萝摇摇头。若真是李管家,那么,她宁愿相信,这是无心之过。
四
从“许氏妇科”出来,沈青萝脸色极为难看。
小容诧异道:“小姐,您怎么了?”
沈青萝默然无语,只顾上车。
小容不敢多言,小心地搀扶沈青萝。
沈青萝微微颦眉:“小容,我怀孕的事,你要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告诉,知道吗?”
小容道:“为什么?难道不能告诉姑爷?正好可以挽回他的心。也许,他因此绝了纳妾的心思也说不定。”
沈青萝惨淡地道:“你道他有多稀罕这个孩子吗?他如今满心满意,都是迎娶新人。”
小容低低地道:“不管怎么说,小姐您怀了孕,姑爷还是会欢喜的。”
沈青萝叹了口气:“你不要多问,只管听话就是了。”
“是,小容知道了。”小容低低地答允,咽下了满腹的疑虑。
马车摇曳,清脆的马铃响在耳边,显得落寞的人儿更加寂寞。
小容偷眼看看沈青萝,终于憋不住:“四小姐若是进了门,只怕会专宠专房,小姐您善良柔弱,还是早些打算,不然,以后的日子,只怕会受欺负。媛儿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竟然敢背着小姐,勾引姑爷,真是猪狗不如。”
沈青萝听了,越加心烦意乱。
连小容都能预见到将来的烦恼,沈青萝如何不知?
只是,这一切,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范围。
目前她唯一关心的是,如何能保住自己肚里的孩子,不受伤害。
能够平安生下孩子,这一生,再无遗憾。
小容兀自喃喃自语:“只要小姐抢先生下孩子,任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地位?到了要依靠孩子来维系的地步,这夫妻之情,还在哪里?
“我不忍辜负你。”南云温柔的话语犹在耳边。
可是,他到底还是辜负了。
“吁!”车夫勒住马车。
“夫人,到家了。”车夫道。
沈青萝轻轻掀起帘幕的一角。
家门依旧。
只是门前的匾额已经换做了“南府”。
属于她的“青云园”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