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笑道:“难道你不知,老夫人急等着抱孙子吗!”
说着,一阵大笑。得意忘形的他,完全忘了隔墙有耳这句话。
这笑声听在媛儿耳里,无比的刺耳与心惊。
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晚,他送来的汤,明明就是鳖鱼汤。
为什么,他却不要他怀孕的妻子喝?
她心里疑云顿起。
巨大的恐惧向她袭来。她努力逃避着那个可怕的结论。
那晚,他殷殷嘱咐,要她一定要喝下汤。可是就在那天夜里,她小产了。
毋庸置疑,他是知道孕妇不能喝鳖汤的。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打掉她的胎儿。他不允许一个丫鬟生下他的孩子!
她也曾怀疑过那碗汤,只是被他几句狡辩,敷衍过去。
“你好狠!”媛儿咬紧了嘴唇,痛苦地明白了这个可怕的真相。
无论沈青萝有多丑,她始终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而自己,无论有多么娇俏可爱,始终是个难等大雅之堂的奴婢。
作为婢女,她必须随时无条件地奉上自己洁白的身子,只要主人需要。但是,主人却不需要流着婢女血液的孩子。
就像沈万金的小妾莲姨,就算为主人生下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始终,难以与正房夫人抗衡。就算沈夫人生下了丑陋如沈青萝般的女儿,沈万金照样把这丑女儿当做宝贝一般看待。
恶念一起,媛儿的目光在一瞬之间变得冷酷而凶狠。
爱之深,痛更切。
男人,是多么可怕的动物。
他温柔起来,恨不得说尽人间的甜言蜜语。他若是凶狠起来,可以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到底,他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想到此,媛儿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眼神逐渐狰狞起来,她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南云,你不是一心一意想让沈青萝为你生下孩子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沈青萝,我今日所受的痛苦,有朝一日,你也会感同身受。
二
沈青萝从来没有想到,怀孕会带给自己如此巨大的变化。
首先,她变得敏感而多虑。
走路怕摔倒,吃饭怕噎着,就连睡觉,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压着肚子。
南云看她如此谨慎,不由得笑起来:“怀胎十月,难不成每天都这样过?”
沈青萝抚着肚子,微笑道:“能够做娘,就算再难过,我都愿意。”
她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喜悦,平白的,为她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光彩。
南云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温柔地道:“你有了身孕,我实在放心不下。要不然,后天,我就不去了。跟岳父说,叫他派别人去洛阳罢。”
沈青萝摇头道:“那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留恋儿女情长。没的让人笑话。再说,妇人怀孕,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有婆婆照顾我,你就安心去吧。爹看重你,你不要让爹失望。”
南云笑道:“你这样说,倒显得我没出息似的。好吧,我去。只是你在家里,万事要小心。晚上不要出门,免得摔倒。”
沈青萝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轻重。你要早去早回。”
南云蹲下身子,轻轻为她除去鞋子,一边道:“洛阳此去,不过六七百里,来回也就几天功夫,办完事,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沈青萝望着脚边的丈夫,心里涌上幸福的感觉。
这样的岁月,就是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吧。
“明儿,调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来侍候你。”南云认真地道。
沈青萝笑而不语。
她缓缓闭上眼,尽情地享受着这份宠溺的感觉。
“明天,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岳父岳母一声,也好让老人家高兴。”南云若有所思地道。
沈青萝嗔道:“你也忒心急。”
南云笑道:“顺便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向岳父请教。”
他扶着她躺下,随手拉了个枕头,垫在她脑后。
一本薄薄的册子从枕下露出。
“这是什么?”南云拿起,随手翻阅了一下:“哦,原来是本琴谱。”
他笑道:“夫人也善弹琴吗?怎么没听夫人说起?”
沈青萝微笑道:“妾自幼就学习七弦琴,我爹还专门请了琴师调教我们姐妹。”
南云饶有兴趣:“哦,那有朝一日,一定要领教夫人雅奏。”
沈青萝微微一停,幽幽地道:“说到琴技,我们姐妹中,最好的,要数四妹。唉,若不是出了那件事······”
她忽然闭口不语,微微皱了皱眉。
南云心里一动:“怎么了?”他很想知道下文,关于四小姐的下文。
可是沈青萝有些倦怠地道:“我乏了,想要睡了。”
很显然,她不想继续谈下去。
南云体贴地道:“早些睡吧。”
心里在猜测,出了什么事呢?她为何欲言又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