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晚,等着我。”
整整一天,沈青萝都在回味着这句话。
清早,南云出其不意的,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令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有没有听错?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看着南云轻松地吹着口哨消失在自己面前,沈青萝终于确定,她没有听错。
的的确确,他是这么说的。
她有些心虚地看看小容,再看看媛儿。
小容有些掩饰不住的欢喜,媛儿却是有几分心不在焉。
小容狡狤地问:“小姐,姑爷跟你说什么?”
沈青萝笑道:“姑爷说,小容年纪大了,不如给她找个婆家。”
小容啐道:“小姐骗人!”
沈青萝笑道:“哪里骗你?丫头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守着我过一辈子。”
小容道:“我自然守着小姐过一辈子。要嫁人,叫媛儿姐姐嫁人罢。”
媛儿涨红了脸,怒道:“我偏不嫁!”
小容诧异地看着媛儿道:“姐姐生气了?”
媛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笑道:“都嫁人了,谁侍候小姐?”
小容笑道:“还是媛儿姐姐贴心。”
媛儿没有说话,她心里反复回味的,是南云亲昵地,在小姐耳边轻语的情景。
她心里象火烧一般难过。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亲昵,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已经受不了。
可是她只能偷偷看着,毫无办法。
她在猜测,那是一句什么话呢?
从沈青萝脸上,可以看得出,是一句非同小可的话语。
这句话,使得沈青萝一整天,都含笑温柔。
天,渐渐暗下来。月亮,缓缓地升上了树梢。
沈青萝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不时的,抬头张望什么。
媛儿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
不知为什么,近来疲倦的很,天一黑,就困了。
沈青萝停下了针线,关切地道:“媛儿,去睡吧。有小容在这陪我就行了。我瞧你倦得很。”
媛儿巴不得早些休息,嘴里却道:“那如何使得?小姐都还没睡呢。坏了规矩。”
沈青萝柔声道:“规矩这东西,可有可无,也并不在表面上。有时候,画地为牢,拘泥了自己,也拘泥了别人。去吧。”
媛儿就势答应道:“那就有劳小容了。”
媛儿开门出去,心里忽然思索着,小姐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忽然,心慌起来。
二
夜风从窗户中吹进来,摇动烛花,流光闪烁。
这已经是第四根蜡烛了。
她等的人,还没有来。
小容终于支撑不住了,忍不住靠在桌边打起盹来。忽然,猛一动,惊醒了来。揉揉眼,失望地道:“小姐,你还不睡?”
沈青萝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只顾做活,几乎忘了你。你快去睡吧。”
小容道:“天不早了,你也早睡吧。”
沈青萝笑道:“这就睡。”
小容出去,从外面轻轻关上了门。
沈青萝仔细地缝好最后一颗纽扣,终于站起来,舒了舒腰身。
光滑的软缎面子,厚实而柔软的丝绵,穿在婆婆身上,一定很暖和。沈青萝很满意自己的手工。只是,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喜欢?
窗外,月华如水,照得树影婆娑,显得分外静怡。
夜色浓郁,那个人,还是不见踪影。
他,莫非忘记了?还是,自己终于还是听错了?
沈青萝柔肠百转。
原来,等待一个人,时间会如此漫长。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许只是他随口一句戏言,她却当了真。
她想起很多天以前的那个夜晚。
他象一场梦,走进了她的心里。他温柔的拥抱,他温柔的手,探进她温暖的怀里。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
可是,他退缩了。
他需要时间来接受她,她知道。
自从新婚之夜,他的犹豫开始,她就知道,他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生。
她没有选择,她只能等待。也值得等待。
因为,自从父亲告诉他的名字开始,她就已经注定了,要用一生来守候这个人。
父亲再次询问:“女儿,你确定,要嫁这个人?”
沈青萝低着头,却是很坚定:“如果他是南云,就一定是他。”
父亲不知道,她等这个名字,已经好久。
沈青萝拿起剪刀,剪了剪已经跳跃的烛花。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