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以一幅画击败姝儿的荣兰,此时沮丧万分。
费劲心机的筹划,被这女人的肚子,打得一败涂地。
自己的孩子没了,她的肚子却有了,这样的刺激,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有了前车之鉴,可汗防范甚严,极为重视姝儿的肚子,使她想要动些手脚的打算,难以实施。
难道眼睁睁看她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决不能!来日方长,还怕找不到机会?
荣兰摸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恨从心头起。
安雅,这个贱人!可汗以没有真凭实据为借口,不容置她死罪,难道就容她逍遥自在?!
动不了宠妾,还动不了失宠的妾吗?!
“杏儿!”荣兰大声呼唤。
杏儿听到,急忙应答:“奴婢在。王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荣兰咬着牙,递给她一根藤条:“到静园,打她一顿,三天一次,教她生不如死!记住,不要打脸。”
杏儿接过藤条,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匆匆而去。
荣兰看着空荡荡的宫室,心里也空荡荡的。
自从那次中秋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可汗。
可汗,如今,已经成了姝夫人一个人的可汗。
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只因为,她的肚子有孩子。
就算自己将来再怀孕生子,也势必落到了她的后面,她的儿子,是长子。
荣兰蓦地站起来,碰倒了桌上的杯子。
三
可汗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进青鸾宫,各种精致美食,衣饰,古玩,应有尽有,其中,姝儿最中意的,是一只散发着浓郁芬芳的薰衣草香枕。
淡绿的缎面,精良的制作,枕头里,装着晒干的薰衣草花瓣,故而,香味悠远,闻之陶醉。
薰衣草,被誉为世上最芳香的植物,其花紫色,状如麦穗,根叶花茎,均有异香。并且,还具有独特的药用价值,安神静气,祛疤除邪,发汗止痛,是治疗头痛失眠烧伤等多种疾病的良药,加之其对生长气候的要求很独特,所以,更加稀少名贵。
只有天山北麓一带盛产薰衣草。
因其名贵,所以,每年,都是作为贡品,进献大唐宫廷,供贵妇作为香料使用,或作香包,或作熏香,只需一点,就可香飘悠远。
正因为如此,这个薰衣草香枕,才显得尤为珍贵。
因为有了这个枕,整个宫室里,都充满了浓郁的香气。
碧儿欢喜道:“真是个好东西!衣服都不用熏香了!”
姝儿闻闻衣袖,果然,一股花香扑鼻而来。
当晚,枕畔之间,花香馥郁,风光旖旎。登里低低问道:“本汗的赏赐,可喜欢?”
姝儿怀抱香枕,微笑道:“臣妾最喜欢的,是这个枕头。”
登里笑道:“你果然识货。这是八姓部族特意进献的,只此一件,绝无仅有。原本,已经赏赐了王后,是王后听说你夜里睡不安稳,特意转送给你的,也是她一番好意,你要领情。”
姝儿微微沉吟:“这么说,是王后让给臣妾的?”
登里迷恋着她的秀发,漫不经心:“正是。你莫要辜负她心意,以后,好好相处,免得我为难。”
姝儿微笑道:“好一个贤惠的王后!”随手,将香枕放在一旁。
登里偎上来。姝儿风情万种,嗔道:“小心臣妾的肚子!”
登里轻抚她的腹部,无限憧憬地道:“但愿是个儿子。”
第二天清早,登里刚走,姝儿就吩咐宫女:“请葛医官来。”
葛医官很快就到了。
姝儿辞退众人,命碧儿将那个薰衣草香枕递给他。
“医官大人,这香枕,大人看看可有什么不妥?本宫怀着身孕,还是仔细些好。”姝儿道。
葛医官接过枕头,只一闻,立即道:“这是薰衣草。”
姝儿道:“本宫使用,可有不妥?”
葛医官道:“薰衣草是极好的东西,本身并无不妥,只是,此乃通经之物,怀孕初期不可使用。”
姝儿微微点头。果然不简单。
葛医官深深地嗅,眉头渐渐深锁。
姝儿心里一紧,问道:“怎么了?”
葛医官脸色凝重道:“敢问夫人,此枕何人所献?”
姝儿沉吟不语。
葛医官不便多问,对碧儿道:“请姑娘取把剪刀来。”
碧儿疑惑地拿过剪刀,递给葛医官。
葛医官利落地剪开枕头,一大簇细碎的薰衣草花瓣裸露出来。
葛医官仔细地搜寻什么,果然检出了几粒黑褐色的碎屑。
“这是什么?”碧儿和姝儿异口同声。
葛医官缓缓地道:“这是麝香。”
“麝香!”姝儿惊得站起来。
谁都知道,麝香乃活血催产的厉药。
葛医官叹道:“麝香夹在薰衣草中,以花的芳香遮住麝香的浓香,真是高明!若不是下官仔细,几乎都要被骗过了。”
姝儿缓缓坐回,道:“这件事,医官大人不必多问了,也不必向人提起。本宫知道怎么做。你退下吧。”
葛医官欲言又止,低头道:“是。”慢慢退出。
姝儿疲惫地靠在椅上,吩咐碧儿:“把这东西都扔出去!别让人瞧见。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碧儿不敢多言,收拾了出去。
姝儿真的很累。先是牡丹图,后是薰衣草,王后的用心,何其歹毒。她知道,她不能再忍让与退缩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宁国公主说得对,若是不除掉荣兰,自己就没有未来,只有意外。
君王的宠爱是短暂的,尊荣的地位才是长久的。
就像荣宠一时的安夫人,到头来,还不是被踩在脚下,任人欺凌。
安夫人的今日,也许,就是自己的明日。
未来与意外,哪一个先来,取决于自己的决断。
为了肚里的孩子,她必须让自己有颗坚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