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摊丁入亩进行的如火如荼,山东的士绅纳粮也没有停下来,拿着所有士绅的名册,韩宜可陷入了沉思。
山东不愧是孔孟之乡,读书人的圣地,即便久经战乱,文风依旧十分鼎盛,自洪武开国以来,经过举荐入仕的官员就达五六千人,历次科举,中秀才,举人的学子也占据整个北方的三成之多,仅次于山西。
整个山东的士绅加起来有三万多人,加上他们名下的家人,仆人,投献的佃户,足足十几万人之多,看到这个数字,韩宜可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果把这十几万人的税收上来,那就是三四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山东一个行省的税,也没算徭役钱,当然这不是人头税,同样是土地税。
如果名下没有土地,那就不用交这个钱,但士绅几乎都有土地,即便是朝廷里的穷清流,家里至少也有几亩薄田,连饭都要吃不饱的人又怎么会安心读书,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宋濂那种境界。
但韩宜可心里明白,想打破这个几千年的规矩很难很难,不是你要,别人就能给你,即便你是朝廷派下来的巡抚,这钱绝对不好收。
士绅不给,你又能怎样,抓起来,还是杀人,这可是十几万人啊,抓不完,也杀不完,一旦闹大,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韩宜可在山东忙活三个多月,最终只收上来两千多两,几乎都是各级地方官吏不想得罪这位巡抚大人而交上来的,士绅的钱,寥寥无几。
朱雄英给韩宜可的话是,稳扎稳打的进行,不必操之过急,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甚至十年,可韩宜可已经年仅六旬,身体也不是太好,哪里还能等上十年。
事办的可以慢一些,但总要走进展,照这样收下去,别说十年,就是五十年,一百年,把年轻力壮的小皇帝熬死也不可能把士绅的钱收上来。
韩宜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拖着年迈的身体,亲自下到县府乡里,带着人亲自去收税。
“咚咚!”
跟随韩宜可而来的衙门官吏敲了敲一户士绅的大门,没一会儿,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穿着官服,立马弓着腰行礼,问道:“不知大人们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官吏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赵权,曾任山西文水县县令,洪武二十五年致仕,是你们家吧?”
仆人说道:“是,我们家老爷确实姓赵,也当过县令,几位大人还请进府喝杯茶水!”
官吏摆摆手,说道:“喝茶就不必了,我们朝廷之命,推行士绅纳粮,你们家一共三十六口人,良田八十二亩,需缴纳赋税七钱二两!”
仆人点头哈腰的笑道:“几位大人,不好意思,我们家老爷去外地看望他老叔家的二大爷了,这税钱之事小的也做不了主啊!”
听到此话,官吏顿时急了,说道:“推行新政,缴纳赋税,天经地义,你们家老爷要是十年不回来,我们还能等他十年啊,少废话,让你们家管事的出来说话!”
仆人继续说道:“大人,我们老爷夫人年纪大了,常年卧病在床,主不了事情啊,赋税的事情只能等我们老爷回来处理,大人要是不信,尽管进府上搜查!”
站在府前的韩宜可眉头紧皱,并没有说话,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托词,但也毫无办法。
然而另一边的士绅家,官吏快把门敲烂了,也不见有人开门,赵士绅家的仆人笑道:“几位大人,要不进府上喝杯茶!”
韩宜可并没有理会,转身朝着另一家走去,官吏拱手道:“韩大人,没人开门,看来是不想交这个税钱!”
“继续敲!”
“遵命!”
官吏一边敲着,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布政使衙门的人,快开门,不然就治你们的罪!”
没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一位手持书卷,身穿青衫的老儒生走了出来,见到韩宜可等人,立马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