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汜忙着去拦,生怕贺英闯祸。
此时的贺英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凳子卡住地上那人,坐了下去,撸起袖子就开骂,“你他娘的也是个人物了?不过一个绿豆大的官儿,也敢指桑骂槐你姑奶奶!”
那人也冤枉得很,连忙求饶,“我不是说你,我不是说你!”
贺英完全不信,“你不是说我还能说谁!啊?”
顾汜见越来越多的人看向楚鸾,索性也不拉了,跟着贺英一起,踢了那人屁股一脚,道,“好大的胆子!我娘子也是你可以置喙的?夜叉怎么了?你懂个屁!这才叫真性情呢,小爷我就喜欢这样的。”
“没错!”贺英又打了那人两拳,“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挑剔姑娘家不贤淑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
楚鸾听着身后的闹剧,却全当局外人一般,专心往碗里夹菜。
墨涵见她如此没有自觉,非但不自省,竟连半分羞愧之心也没有,冷笑一声,转头对顾汜夫妇道,“阿汜,宁钰,你们也别为难他了,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你们,他说的另有其人。”说完,还看向楚鸾,“是吧,永宁王妃?”
贺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楚鸾不答,墨涵也不急,继续问道,“永宁王妃,你作为王妃,也算得上是女子表率,不如由你谈谈这女子究竟是贤惠一点好还是……”
“世子!”
阮茜妍打断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千人千面,从来没有一条律法是规范女子品性的,贤淑也好,真性情也好,都由不得他人置喙。”
墨涵没想到阮茜妍会帮着楚鸾,毕竟她们可是情敌,楚鸾如今嫁给卫离,她不是更应该恨楚鸾入骨吗?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想失了面子,梗着脖子道,“若是清清白白,那自然不会遭人置喙。但是像她楚鸾这样,朝秦暮楚不说,还心狠手辣,不知靠什么迷惑了永宁王,坐上这王妃之位,德不配位,还不允许我说吗?”
“世子慎言!”林祭酒夫妇看不下去也来劝阻。
墨涵却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之前她楚鸾在江南就和什么侍卫纠缠不清,后来又蛊惑了谨王和永宁王两位王爷。”
楚鸾静静听着墨涵对她的控诉,全程没有回怼一句,专心用饭。若是换作五年前的自己,怕是早已把碗扣在对方头上了,她已经嫁给了卫离,不再是一个人,便不能再以自己的喜怒行事,也要替卫离着想。墨涵与卫离有交情,她不想卫离太为难,便忍了下来。
偏生楚鸾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更加刺激了墨涵,渴望让楚鸾认输的心理在此刻达到顶峰,再没了判断能力,脱口而出,“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哄骗永宁王的,你双手染了多少鲜血,就连南珠郡主都遭了你的毒手,他竟还愿要你,像你这般阴险毒辣的女人,根本不配坐上这王妃之位!”
楚鸾握筷的手轻微一颤,即便只有一瞬,也被不少人收入眼底。
她做了许多事,好的不好的,但总有理由替自己开脱一二,唯有陈晨,她无话可说。
墨涵也注意到楚鸾的异常,终于抓住楚鸾软肋的喜悦极大刺激了他,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南珠郡主与你无冤无仇,你杀她时可曾动过片刻恻隐之心?”
那只是个意外。楚鸾在心里解释道。
她没有说出来,这样看着太像是为自己找借口,没有人会相信的。
“我与她无冤无仇?我阿娘与陈王也无冤无仇,却惨死在他手上;张生夫妇与慕容修无冤无仇,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秦伯母与叶家人更是无冤无仇,却活活被他们逼死。这世上的恩怨,谁又说的清呢?”
楚鸾起身直视墨涵的眼睛,“我与你们也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那个率先言语讽刺我的人,你们又可曾对我有过好颜色?”
墨涵冷哼一声,“你不用混淆视听,一码归一码。你做了这么多恶事,难道还不许我等正义执言!”
楚鸾看着墨涵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你们自诩正义之士,可是你们除了在此处与我争辩往事过错还做了什么?”她挺直了背脊,瘦弱的身躯里是不可摧折的傲骨,“我与常先生周旋打探敌情,与谨王殿下里应外合之时,你们做了什么?我带领江南七十将士与阿尔赤周旋时,你们又做了什么?”
“哪怕你们有一人愿意带人来支援,江南的诸位兄长也不至于落得雪埋尸骨的下场!”楚鸾眼里闪动着泪花,双唇忍不住发抖,“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究竟滥杀无辜的是我还是你们这些伪君子!”
“我是误杀了陈晨,但你们不是一向对陈王一家霸道无理的行径嗤之以鼻吗,现在倒是装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来,那当初为何无一人前去营救他们?”
满座噤声,无一人敢出来反驳。
墨涵也自知不占理却不想落了下风,又翻出一件往事来,“可你当初跟在常先生身边时,不也逼死了昌邑伯吗?”
不等楚鸾说话,阮茜妍便站了出来,“舅舅的死和永宁王妃没有关系。”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永宁王妃的本意是想缓兵之计,让舅舅假意投诚,只是被煜王识破,先发制人。”
阮茜妍看向楚鸾,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怨恨也有无奈,“那日救命之恩,茜妍未来得及感谢,今日在此以茶代酒,谢过永宁王妃。”说完,举起身前的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