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鸾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小茅屋里,她身上盖着一条不算太厚的被子。鼻息间萦绕着一股药材的清香。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身上的首饰也都不见了踪影。她下床推开房门,便是一间不足她宫中寝殿大的小院,院落虽小,还算干净。这里共有三座茅屋,她方才是从最偏最小的那间屋里出来的。屋前还有一个小土堆,上面熬着一锅药。
楚鸾拿起一旁的帕子正要揭开药炉,身后便出现一女子的声音,“你知道我那药多贵吗,没事别乱碰!”
楚鸾回头,便发现一年龄不过三十左右的……女子,反穿着她的衣裙,头上的发髻梳得松松垮垮的,发饰随意插在头上。脸上不知抹了什么,红成一团,非但毫无美感,还添了几分滑稽。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凶神恶煞。
见楚鸾盯着自己看,那女人也毫不客气挺胸瞪回去,“看什么看!姑奶奶我花那么大功夫救你,收你一点诊金也不为过吧。”
楚鸾看着药炉里快熬干的车前草、甘草、百里香,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只是盯着她头上的八宝簪,面无表情道,“其余的我都可以给你,但请你把那支八宝簪还给我。”
楚鸾的发饰一向偏素,少有这种纯金打造的,女人很快就猜中了是哪个,但她丝毫没有要还给楚鸾的意思,“怎么?我废了那么大功夫把你弄回来,又是治病又是换衣服喂药的,这些东西都抵给我还不够一半的费用呢?”
楚鸾以前也见过不讲理的,但向她这样睁着眼睛讹诈的,也是少有。
“那支发簪对我来说很重要。”楚鸾耐心告罄,摊开手向她索要,“你还给我,我可以给你钱。”
那女人却不信,“你瞧你,穿着如此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但是却一个人晕倒在路边。要么是不受宠的庶女被家中嫡母挤兑,要么就是和情郎私奔被抛弃,就这样还能回去拿钱给我?那你倒说说,你是谁家女儿啊,我又该如何取来?”
楚鸾这会是真的犯了难,她现在既不能去投靠慕容瑾,又不能回京城,确实没钱给这个女人。
见楚鸾不回话,那女人的气焰更加嚣张起来,“答不出来吧?”她掂量掂量手里的八宝簪,打着商量,“我也不欺负你,这样,你给我……二十两!只要你现在拿的出来我就还给你,怎样?”
那支金簪是玄均送给楚鸾的,少说也值五十两,这女人只要二十两,看来她这里位置比较偏远,常先生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找不到这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楚鸾全身上下都被眼前这个女人搜光了,怕是一个子……
楚鸾突然想到什么,摸向脑后,确保那根嵌有珍珠的红绳还在才放下心来。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二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给你,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能变卖这只金簪。”
“放心,我锦芜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只要你把二十两银子给我,我立马把金簪还给你。”
楚鸾进屋转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腕带,里面的银丝和细针都在,看来此人虽爱财,也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她将腕带系于左手手腕,便要离去。
“过两日我就会来赎那金簪,在此之前,你万不可将其变卖。”离去前,楚鸾还是提醒道,“这身衣服,你最好不要展示于人前,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锦芜看着身上的华服,十分不屑,她才没那么蠢呢。
楚鸾身体还未好,才走没多远便觉得累。若是能继续住在锦芜那里也算有个居所。可惜她现在已经身无分文,若继续住下去,怕是红绳上的那颗珍珠也保不住。
眼下她已在城外,常先生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自己,她还是先去想办法凑够二十两银子要紧。
另一边,楚鸾前脚刚走,锦芜家中便来了许多人。
锦芜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下,脸上的妆容也洗去,只是头上的首饰还未来得及拆除。精巧的簪花与朴素的麻衣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很难不注意。
对面为首的男子头发卷的厉害,目光凌厉,说话间总是带着几分傲慢,“这位大姐,我等是夜黎国来的商人,途中不甚遇到匪徒,截走了我们的货物,我们的仆人也走散了,通行令牌也在他们身上。不知大姐可否让我们在此借住一段时间,等他们与我等会合?”
锦芜打量着几人,这男子生的高大,确实不像永国人,他旁边还有一位女子,衣着华贵,带着面纱,瞧不清面容,但光看气质也能猜到那面纱之下该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他们的随从也都五大三粗的,瞧着颇有些骇人。
“你们想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这么多人,也不能平白占了我的屋子吧。”
阿尔赤笑着点头,掏出一锭金子在锦芜面前晃了晃,后者立马接过,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会后悔。
“各位请随意。”
阿栎藜对锦芜回礼,不经意间瞥见她头上的那支八宝簪,暗惊,那不是阿鸾的金簪吗?怎的在她手上,难道……阿鸾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