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生怕楚鸾这个酒疯子一会儿又闯出祸来,再三叮嘱车夫,路上千万不可逗留,必须将楚鸾安全送到候府。交代完车夫,又来嘱咐楚鸾,“郡主啊,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再撒酒疯了,要是被人知道你昨夜在我这歇息可不得了,晓得了吧?”
楚鸾点点头,当是知道了。
红姑看着她颓废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楚鸾和她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她知道这人骨子里可傲气的很,旁人的劝诫她不一定会听,还是得自己看开。
马车一路算是平稳,楚鸾的心更是平静如一滩死水,怕是再也难掀起风浪了。
途径闹市,无意中听见街边妇人谈论什么“胡贵妃”、“谨王”什么的,便鬼使神差让车夫停下去打听。
车夫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胡贵妃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遍了,“您不知道,自从楼兰余孽全被处死之后,昨夜胡贵妃就跳楼自尽了,谨王也因为冲撞陛下被禁足,不许任何人探望。”
楚鸾听完,只感叹一句世事无常,这么快,就到了。上一次见胡贵妃,还恍若昨日。
到了镇北候府后,车夫就离开了。
楚鸾看着门上刻有“镇北候府”四个大字的牌匾,就怎么也迈不开腿。最后还是杜伯去看楚鸾回来没有,这才发现她站在门外一直不进去。
杜伯连忙迎她进来,“郡主怎么不进去,如今眼看就要入冬,天气转凉,要是感染风寒可就遭罪了。”杜伯一路上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问她累不累,又问她去哪了,怎么一夜都不回来,有没有出事,“您不知道,侯爷和小公子等了您一宿,就连大公子也到门房去看了五六次。”
楚鸾一直没有答话,直到听到楚旭他们的名字,这才开口打断对方,“杜伯。”
“嗯?”杜伯这才发现楚鸾的脸色不太对。
“我是回来接珞音的,一会就走。你也不要惊动其他人了。”
“不是……这、这怎么行啊。”他平时不是没见过楚旭和楚鸾吵架,两人吵得最凶的时候太医都请了,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提出要走的,“郡主这是做什么,你和侯爷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啊,这父女哪有隔夜仇的。你……”
“杜伯,既然如此,那还是麻烦你帮我把珞音抱出来吧,我就不进去了。”说完就要往回走。
杜伯这才明白她是铁了心要走,急忙将她拉住,“罢罢罢!老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郡主自去吧。”
“多谢。”
看到楚鸾回来,知夏和雏菊都很高兴,幸好楚鸾没事。雏菊看她一夜未归,还想去厨房给她弄点饭菜。谁知楚鸾说不用麻烦,然后走到床边轻轻抱起还在睡梦中的珞音就要离开。
知夏连忙阻拦,“姑娘要去何处?”
楚鸾:“你们还是回老师那里去吧。”
知夏:“那姑娘呢?”
楚鸾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在梦里也不老实,居然将自己的手指放到嘴里咬,明明连牙都没有。楚鸾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尽量放低自己的语气,“嫣然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我,那我就不能再让她失望了。”说完,也不管知夏和雏菊说什么,自顾自往外走。
“那姑娘不要我们了吗?”雏菊哭着追了出去。
楚鸾看她哭的伤心,自己也跟着难受,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情谊。雏菊和知夏是陪着她最长、最久的人了。但是一想到魏巍和嫣然的结局,她就放不下。她不能再害了她们。
“你们是我的亲信,我本当替你们计划,但是……对不起。你们的卖身契我已经托人交给玉奴了,她会替你们做好打算的。”
“我们不在姑娘身边,谁来照顾你和珞音小姐呢?”
楚鸾并不想回答知夏这个问题,而是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不然就走不了了。”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楚鸾带着珞音先是在张府门口停留了一阵,看着朱门上的封条,她内心五味杂陈。随后又带着她去了之前和嫣然一起去过的园子,最后带着她到了护城河边,一边替珞音裹好襁褓被,一边喃喃自语道,“你阿娘这个人啊,真是被你阿爹给带坏了,学着商人那套精打细算。她想的多好啊,把你丢给我,自己和生哥去过他们的潇洒日子。还说什么带她回江南,我现在还怎么回江南啊。”她苦笑一声,“都说我活的放肆,可我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比我洒脱。魏巍是这样,你爹娘也是这样。你想你爹娘吗,你还没见过你爹呢,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楚鸾的眼神逐渐发狠,却又带着几分茫然和痛苦。在看清襁褓中的童颜后,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涌。这孩子,倒真有几分像她娘。这叫她如何能下得去手。可是……
“大哥,你说这事是真的?”正在楚鸾犹豫之际,两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为了避免麻烦,她只好先抱着孩子到一隐秘之处藏起来。
另一个男子笑道,“那是当然,你都不知道,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别提多带劲了。”
“可是那小娘子好歹也算是朝廷重犯,这么做,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怕是……”
“诶,怕什么?我们也是按照齐大人的意思办事,要是上面真的查起来,也有他顶着。要知道,那娘子他还是第一个享用的呢。”
“那她肯从?”
“初时是不肯的,性子也烈,但一听说要对他相公动刑,并当着他的面,就顺服了。”
“诶,对了,我记得她相公是叫张生吧?祖上三代都是皇商,家底可厚着呢,现在也不知道尽数进了哪位大人的腰包了?”
“切,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位大王爷吗?案子都是他审的,他还能让别人从他手里分一口汤去?”
两人说话声渐渐小了,估摸是走远了。
楚鸾这才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全是惊异之色,她真蠢,她早应该想到的,她早应该猜到的,她早应该听出嫣然临终前的那番话的意思,(“如今的我已经不配再见生哥了,就这样让我去吧,下辈子我再干干净净和他重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鸾咬牙切齿地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暗自发誓:齐铭……我一定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不会再轻易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