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在校运会上跌伤了膝盖,脚腕也扭到了,医生给她正骨后,拿东西给她绑住固定。她自己活泼好动,固定了伤腿也挡不住蹦蹦跳跳,膝盖上的伤疤,原本已经好了,又挣脱开,渗出殷红的血。
天气热,她一个伤员不想去医院,都是林誉之替她处理膝上伤口,擦药,换纱布。
第三个夏天,拖鞋坏掉,林誉之跑遍整个城市,最终在一家小店里找到,又给她买了双回来印着“seat ”,完全吻合她的双脚。
大学毕业后的林格在日常中很少再穿凉鞋,她甚至开始避免所有印着英文字母的衣服、鞋子、帽子,那些被设计师精心印上去的字母,像一条条歪歪扭扭的小蛇,往她不悦的深处钻。
她的脚因为长久的站立开始容易发痛,从脚心到脚掌都是硬硬的痛。普通的拖鞋很难再支撑她,只有换上一些专门做足弓设计的鞋子才能缓解不适。
林格再穿不到如当年一般舒适的鞋子。
她早早约了律师见面,对面在仔细阅读完那整份合同后,面色凝重地告诉林格,当年她和原公司签订的协议有多处漏洞。
当然,在被收购之前,这个公司对待她们十分厚道,在林格之前解约的一个姐姐,只象征性地给公司付了几千块的赔偿金;难就难在,如今公司被收购,上层管理人员大调动,目前林格如果解约,需要付一笔不菲的解约费甚至,如果这件事得不到和平解决,林格再去找下家的话,对方还能以违背合同为由起诉她,索要赔偿。
林格反复翻着那几张合同,良久,对律师说了声谢谢。
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签约时的林格也没想到合同会有漏洞,也没想到厚道的公司会被收购,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打电话给宋总监,平和地问对方,解约费要付多少。
对方大约是在酒局上,背景音是爽朗的笑声和男人的谈话音,只是细微的声音,就令林格想象到那种觥筹交错的场景,杯中的酒在碰撞时滴了几滴,落在盘中的白虾上,被酒意和恭维话蒸腾到熟透的饭菜味道,烟味
宋总监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
“格格,”他说,“我要五十万。”
林格安静地等他的第二句话。
“或者,陪我吃顿饭,”宋总监说,“时间你定,地点我选。”
林格镇定地说谢谢你,我会考虑一下。
通话结束前,林格听见那边有人问是谁,宋总监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是个小妹妹。
声音戛然而止。
不确定是否和此事有关,还是林誉之那张乌鸦嘴,一入夜,林格的那颗智齿就开始发炎。痛得难受,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缓了好久才渐渐有些起色,第二天爬起来去医院开了些镇痛药,打了消炎针。
她查过了,智齿拔掉后至少要肿一周的脸,但她还要用这个脸去见下家的老总,暂时还不能动。
龙娇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林格,说自己最近要来林格这边住几天她约了一个对肺部术后后康复和理疗领域方面很出名的专家,要来看一看,看看术后恢复情况。也顺便检查一下,龙娇说自己最近又有些咳,担心是术后后遗症。
林格二话不说,立刻帮龙娇订机票,头等舱。又转账,往爸妈账户上转了十万块。
林格没想到林誉之也会去接机。
她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妈妈在面前,兄妹还是要继续做。回去的路上,林格没有和林誉之争辩一句,只扶着龙娇,上了林誉之的车。
珍珠白的库里南,林誉之开车,林格和龙娇坐在后面。龙娇有些拘谨,早就没了年轻时颐指气使的模样,微微伛偻,鬓边白发悄悄生。
林誉之微笑着和龙娇聊天,告诉龙娇,罗教授后天下午会来医院,届时,林誉之再来开车接她。
林格不言语,她的智齿还在痛,连带着那片牙龈也肿,右侧脸颊微微浮肿了些,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出。
她只是用手托着右边脸颊。
龙娇说“不用,让格格陪我去就好。”
“格格现在还没车,”林誉之笑,“妈,和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龙娇说“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
“不耽误,”林誉之温和地说,“您健康更重要而且,格格智齿发炎,后天也顺便去我那边拔个智齿。”
林格猛然坐起“谁要去你那拔牙”
“忘了吗”林誉之不看她,平和地说,“上次给你补牙时,你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林格说“我没说过。”
“格格,”林誉之叹气,“别闹脾气好不好我承认,上次阻止拆散你和那个男的是我不对。”
龙娇听得一愣一愣“哪个男的”
林誉之微微皱眉,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他只是淡淡瞥了眼后视镜中怒目而视的林格,旋即温温柔柔地开口。
“林格打算交往的一个男性,是个健身教练,”林誉之说,“我撞见他同时和几个女性交往,担心他会骗格格,所以拦了几次格格生我的气,也正常。”
他说“妈,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