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干什么?
刘昌淼下意识回答:“我没有想干什么!”
但仔细一想, 他又发现了不对,因为等傅先生说的那什么‘戏剧’一出来,自己把大姐带过去看的时候, 家里人肯定会发现啊。
那他现在为什么要瞒着大哥?
于是他马上改口, “不对, 我是有别的打算,呃, 我过阵子打算带大姐去看一出戏,所以这几天都看着她, 先不让她回江州去。”
刘昌炎追问, “什么戏?”
提到傅先生写的新话本, 刘昌淼精神一震, “是一出关于负心汉的戏,珍娘温柔善良, 却被一个黑了心肝, 狼心狗肺的东西骗了。”
“他先是骗婚, 然后再是……”
刘昌淼滔滔不绝地将《珍娘传》这篇话本的主要内容说了一遍,说到愤怒的地方还站了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愤愤不平。
刘昌炎认真听了一会儿, 倒是明白了。
无非就是二弟得知过些日子长喜班会演一场戏,那部戏是关于一个富家女子和穷书生的,穷书生薄情寡恩, 骗取了妻子与岳家的帮扶后卸磨杀驴, 最后遭了报应。而二弟觉得里面的那位‘珍娘’跟昌莲很像,于是想带她去看。
所以这些日子才古古怪怪的。
刘昌炎略一思索,然后道:“这事我知道了,我待会跟爹说一声, 让他留昌莲和雷明柏在家里多住一阵子,你不用跑后院去了。”
同时他也在心里感慨,一件简单的事却被办成这样,反常之处人人都看出来了,看来这个小弟还得再历练历练。
想到这里,刘昌炎又提点了两句,“若待会祖母和母亲问起你这些日子为何如此古怪,就说是舍不得昌莲,旁的莫要多说,记住了?”
刘昌淼一喜,“多谢大哥!”
在刘昌淼焦急等待的时候,傅文钰这边进展迅速。
对于戏班子的人而言,记词那是基本功夫,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小就被卖给了班主的。小时候若是记不住词,或者记不住动作,挨饿是轻的,有时候还会挨打。在这种压力下,《珍娘传》这篇话本很快就被他们记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舞台背景和道具也准备好了。
于是开始了正式排练。
傅文钰站在台下指挥,大声喊道。
“珍娘你的表情要再高兴一些,卜世仁是你的心上人,而不是仇人,现在的你还不知道他满肚子坏水,所以见到他的时候要笑。”
“卜世仁你不要笑,看着珍娘的时候你要笑,但在珍娘转头的时候不要笑,对对对,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你要冷淡,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因为你对她只是利用,并没有深厚感情。”
“没错,就是这样!”
……
“珍娘你挖野菜的时候要高兴!”
“这句‘我在老家挖野菜,夫君在京考状元’要唱得很欢快,因为在你的心里现在的苦日子只是暂时的,等卜世仁回来你就有好日子过了。所以你虽然天天吃野菜,吃得面黄肌瘦脚步虚弱,但你的心里是甜的。”
“至于卜世仁,你看着座师女儿的时候,要表现出殷勤。但又不能超过之前对珍娘的殷勤,因为你现在不是穷秀才了,而是新科进士,你觉得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
“好好好,就这样!”
……
“那张桌子放这里,屏风放这里,椅子放这边。”
“快快快,动作要快,要轻,不要发出声音让外面的客人发现了。”
“茹娘你站在这里,卜世仁你站这里,卜母这是你的位置。很好,就这样,文树你们把幕布拉起来,再来一遍!”
……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十天之后茹娘等人不需要傅文钰一步一步地指导,也能流畅地把一整场戏唱下来了,各个场景的转换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傅文钰跟刘昌淼说可以开始准备了。
因为《我在老家挖野菜,夫君在京娶贵女》这个名字虽然能引起别人的好奇,但它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商量过后,由其改编的戏剧便用了另外一个名字:《珍娘传》。
消息传过去的第二天,《珍娘传》就在刘家开演了。
第一幕的开头,出场的是珍娘的父母以及珍娘三人。珍娘的父母先开口唱了一段,说他们的女儿珍娘既貌美又善良,而且还很听话孝顺。如今女儿已经及笄,出落得楚楚动人,他们夫妻俩就想为女儿选一个世间最好的夫婿。
珍娘的父亲说要选个读书人,最好已经考取了功名,这样珍娘以后便能成为诰命夫人,富贵无双。
珍娘的母亲说要选个会疼人的,这样女儿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开心,跟在家里一样无忧无虑。
最后两人一起唱,说除此之外不在乎女婿家境,因为他们会为最爱的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于是几个‘求亲者’陆续出场。
求亲者一大腹便便,他说我家中有良田千亩,珍宝百箱,只要珍娘愿意嫁我,她必定会一辈子衣食无忧。
珍娘母亲唱这个不好不好,有钱无才,配不上我的女儿。
求亲者二风度翩翩、眼高于顶,他说我父乃某某大官,只要珍娘愿意嫁我,那你们家的生意以后无人敢欺。
珍娘父亲唱这个不好不好,我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
求亲者三文质彬彬,他说我正在读书,虽然未考取功名,但仰慕珍娘已久。若能得珍娘为妻,必一心一意……
珍娘父亲和母亲齐唱这个好,但还需再看看。
最后一个是卜世仁,他虽然一身布衣,看得出来是几位求亲者中家境最不好的,但他的脸上并无半点不自在的神色,表情坦坦荡荡。
他说我如今正在读书,已经考中了秀才功名。若得珍娘为妻,必珍之爱之,相伴此生。
珍娘父母听得满意点头,而屏风后面的珍娘,也害羞地低下了头。
接着场景转换。
舞台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来人往,正在搬凳子挂红绸,快速地布置出了一个用来拜堂成亲的袖珍喜堂。而另一半则特地隔出了一个闺房模样的地方,屏风后一张床榻若隐若现,而珍娘一身嫁衣,正坐在梳妆台前跟丫鬟说话。
珍娘唱‘今日就要成亲了,我心中忐忑,听闻仁郎家中有一寡母,有一幼妹,也不知道她们的性情如何,亦不知仁郎婚后是否表里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