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他执意要等她先回答上一个问题。
周妩无奈,只好顺着他意,垂睫低声回答:“自是,不舍得。”
容与依旧盯着她。
周妩叹了口气,继续劝说:“应是不会的,我们很快就要启程离京返回青淮山了,你说的推辞借口到底为不为真,萧钦也无从查验了,总之,就算我们是暂时欺君,将来也是无对证的,不必为此过忧。”
“话虽如此,可存一事心中惦记,总是难免提心不安的,倒是不如尽快将假话做实。”
连当面对萧钦言语挑衅的事他都能从容做出,又岂会因一言漏失而耿耿于怀?
周妩当然不信。
果然,他很快再次贴近她,话音比方才更低哑了几分,甚至到这时,他已有隐隐的耐忍迹象,周妩不由心跳加快,开始不安。
他把她收搂抱紧,再度用力,霎时间门,彼此呼吸皆显急促,“既要圆谎,尽快将假话坐实,那便离不开阿妩的辛苦。”
“那,那要如何……”
“在京做成的事,能否叫你安心了?”他先反问。
“多数能安。”
“那便好。”容与继续细吻周妩的唇角,拇指抚摸过她的发鬓,语声缱绻再问,“那现在,我是否能排在你心中首位?”
周妩眼眸发雾,发湿,唇峰粉珠觉痒,叫她此刻几乎无法思考地点了头。
容与垂首,轻力咬上她肩胛,唇齿之下,肌肤娇嫩,几乎触之即刻便会绽出艳彩的花,那是靡靡的红,诱人的色。
“既如此,那此刻,便只允想着我。”
言毕,容与倾身封住她唇,霸道的男性气息几乎瞬间门要将她吞没,周妩不忍慌乱退却,却被他一手稳住腰身,片刻挪移不开,余光中可见,他另一只手同时潜落水下,而后慢慢坐实的过程里,他始终单手托着那里,稳稳,慢慢地放进去。
浴室的雾气蒙蒙,缭绕于两人眼前,容与喘息不匀着,“阿妩,我们离青淮已两月久,师父他应是十分想念我们,若你心下能安,我们便该计划返程日期了。”
周妩轻蹙眉心,眸子半阖,回道:“父亲那里我是不担心的,只是兄长……”
话没有说完,她骤然吸了口气,再没办法与他进行如常的对话。
她不知道,在绞咬的最后阶段,他是如何可以做到分心二用,开口时仿若寻常地与她言商归期,然而在不为人知的水下潜域,他正用双手用力按在她腰窝两侧,掐起,又折下,像是粗鲁对待一株脆弱的花,弯了茎身,又灌进去,重新给她可依靠的根身。
但又绝不只是,仅仅依靠作用……
不知过去多久,雨歇雾气散,水温凉下,浴室满屋的蒸腾热气也渐渐消弭。
容与先行穿衣,而后将人拥怀,环身为她细致裹了吸水棉巾,再抱她进了暖烘烘的内寝。
到这会儿,饭菜已经全凉,周妩方才那股的饿意早就过去,此刻只剩裹身的疲乏,见她没有用食打算,容与放她上榻后直接将寝屋内的烛光明火全部熄灭。
两人共枕在衾,静了会儿谁也没主动出声,周妩正以为他已先一步睡去,不料蓦地,他话音响起突然。
“原本一直忍着不想问,但现在……”容与侧过身来对着她,因帷帐昏暗,周妩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得闻声,“阿妩,萧钦对你绝非怀有好意,经过今日一事,你可有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
周妩先是意外,而后下意识抿了下唇,倒不是心虚什么,而是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她认真想了想,望着他身后被薄薄月光打出来的影,轻声启齿回答:“我也确定,只是有些猜想。”
容与:“猜想到什么?”
周妩顿了刻才说:“他,似乎可能……心仪于我。”
容与不再问话,两人之间门再次陷入沉默氛围,直至半响,周妩才听一声嘲嗤入耳。
“凭他也配?”
“……”
周妩身为大燕子民,不敢跟附此言,但在今日以前,她心念君臣尊卑,对萧钦自是怀敬的,可如今,领悟其心事,若之后再次面君,她一定难以避免心觉尴尬与怪异,这种感觉很不自在,亦很不舒服。
只不过容与哥哥方才的语气,倒是引她忍俊不禁,九五至尊的皇帝,从他不屑的口吻道出,就好像是不受待见的街井宵小。
这样不敬的话,也就只他敢说了。
周妩试着抱住容与的手臂,贴着他小声问道:“容与哥哥,你会为这个生气吗?”
容与:“这个问题,以前向塬也问过类似的。”
周妩没听明白,“什么?”
“先前在周府,我与沈牧正面碰上那次,向塬也曾问过我,恼不恼。”
周妩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他怎么能一下翻两个旧账,于是干脆噤声不言,远离风险。
容与原本就没想为难她什么,当下只是如实而述,“那时我说,‘阿妩,更在意的是我,该气,该恼,该心慌的是别人’,当时,我对向塬说这话其实没什么底气,表面云淡风轻都是强装出来的,我实际慌得要命,怕你对别人心软,怕你……舍了我。”
“……容与哥哥。”
“先听我把话说完。”
容与摸摸她的头,力道很温柔,“可现在,再面对与之前相似的情况,我却忽的发现,原来我心中底气已然这样多了,阿妩,我的底气是你给足的,所以现在,我不会再因醋意而随意气恼。”
周妩抱紧他,下意识轻拍他的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掌心贴覆的瞬间门,她会觉得俩人离得很近很近。
对的,她是想叫他安心。
“容与哥哥,阿妩永远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相信。”
容与倾身与她相贴额,彼此渡温,情义缠绵。
可是只正经这一刻,容与忽的想到什么,便凑身贴到她脖颈一侧,几乎咬着她耳朵问话:“阿妩现在说喜欢我,可刚才在浴房,阿妩抵着我肩膀,嘴里说的可是讨厌。”
“你……”想到那时的骤然陷落,无力降坠,周妩咬唇瞪他,“讨厌!”
……
周妩前夜在宫里的所经所历,有意遮瞒父兄,是怕叫他们白白担心。
可世上到底是没有不漏风的墙,因常恕暴毙身死,那日在场的京中人纷纷心生后怕,更不忍叹息周家小姐一番苦心仁慈,最终还是成了徒劳。
这些话没两天便传进周敬的耳朵里,他面上虽不显什么,更没叫来周妩详问缘由,但离京避世之意,再次涌现他心头。
周敬心想,是时候该做些打算了。
他已经老了,年纪也到,这时请辞避世,自不会受旁人指摘什么,只是苦了长子崇礼,如今被打成废太子一派,将来注定远离大燕权力中心,够不到他心中先前向往的辅臣之位。
可是,经秉烛夜谈,掏心对话,周敬却意外听得周崇礼说了如此一番话——
“曾经禹王为皇储,我心有担成天子辅臣之高远志向,然如今,天意弄人,朝堂诡谲,儿恐怕……初衷已变,壮志散消,无法再如父亲一般,尊荣加身,光耀我周氏门楣,如此,是儿不孝。”
闻言,周敬眸底显伤意,又怎会不理解儿子的痛苦。
他喉头苦涩,伸手拍了拍周崇礼的肩头,坚定道:“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平安,共度难厄,那所谓门楣,又值何物?”
“……父亲。”
父子二人的这番对话,叫周敬彻底下定决心。
周家在京,苦心经营多年,成全了青淮山的一派耳目清静,这些年来,先帝时不时起意追查光明教徒,更几次怀疑前朝皇族有血脉遗孤存世,是因为周家两代人的斡旋,才护得旧人之子,那唯一的血脉。
如今,父亲周归鸿算是不负友托。
而他自己,同样不负父亲的临终遗诺。
他护下那孩子,更促成一段宿命牵绊的子女姻缘,他想,或许真的有亡灵在天庇护。
京城,已不再值得留恋,只是这脚下的一片地,苑林假石布设精巧的‘周宅相府’,他还没有机会,好好带着与儿逛上一逛。
物是人非,燕去无痕。
但也只有这院中的山石旧木,记得当年辰王府上下是如何欢欣期盼,来迎接小皇孙的诞生。
多年后,一道卓然不凡的年轻身影阔步行在内苑庑廊下,或许疾步如风间门,他迈行过的砖石,就有他父亲母亲当年的步印。
三人身影,重合并肩。
这样想,他们也是团圆过的。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