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庄主丰盛招待, 于主厅摆宴,珍馐美馔,不吝铺设整桌。
鹿肉是此地名品, 自不可免于上桌,经几个时辰的文火炙烤, 再分割片切成盘, 上浇提前熬制好的秘方酱汁, 闻嗅,香腾腾味道直直钻鼻, 可称当一个‘绝’字。
周妩细致观察, 暗悄悄数了数,发觉一桌菜肴,其中竟有五六盘都与鹿肉有关, 她鼻尖动了动, 不由心想, 此地称曰鹿鸣山庄,声名远扬的怕不是狩猎山居,而是此地庖厨炉火纯青的一门烹饪手艺, 遂能招引八方食客。
除了肉食,桌案素餐同样沁口, 盘盏时蔬大多植种于庄园菜圃, 随吃随采,经溪水净洗过, 直接食用口感清爽最佳。
正式开餐前, 老庄主扶须起身,为他们再多介绍两句:“食其脊骨内侧位置,最能品出口感鲜嫩, 鹿肉补脾益气,不仅大人们可食,夫人们也可用之补身。”
闻之,周妩与秦云敷未语,但一齐持矜地冲其颔首礼致。
周妩本无意食荤,但老庄主实在盛情,见她一直没下筷夹肉,便开始不厌其烦,挨个为她讲解每道菜肴的起兴,以及日渐精益的过程。
她又不是烹饪学徒,自然对此提不起兴趣,甚至听得多了只觉耳心发磨,为了叫停,她只好当着老庄主的面伸筷夹了鹿肉小口一咬,慢嚼,在其期待的目光里,周妩冲他和温笑笑,不吝称赞道:“怪不得见兄长一连吃了那么多快,味道果然鲜美不俗,京中难得一见。”
她说完,老庄主立刻满意弯唇,带动着面上的条条深壑团挤于一处。
容与闻听对话,不动声色地将周崇礼面前那盘炙鹿肉挪动位置,而后重新摆放于自己面前,周崇礼察觉,蹙眉看了他一眼,而容与假装未觉,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剩下的半盘,容与全部入腹。
不知阿妩有无细察过,这回,到底是他兄长食得多,还是他更多,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燃起,一口气食完,他只觉腔腹躁干厉害,遂又饮下两碗鹿血酒来解渴,却解不彻底。
周崇礼在对面暗暗观察着,他看了全程,眼神不禁眯起,目光更越来越不善。
容与对自己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这么个补法,他也不怕行事时兴奋死到榻上,沾给他妹妹晦气。
这种事,旁人不可说。
周崇礼只得不悦地看向自家小妹,想给警醒,可见她此刻正没心没肺地和云敷互相敬着酒,连一点自危意识都没有,于是心绪不免更加郁郁不畅。
傻丫头。
周妩哪知那些汹涌,此刻她正端着酒杯小呷一口,品出酒水是淡淡的酸甜味,她很快辨出来自己喝下的梅子酒,她喜欢,遂一饮而尽。
而嫂嫂秦云敷则更偏爱米酒粮酿,一杯见底,她伴着菜食,又捧场地多饮了两杯。
见状,周妩笑得甜美,再次冲秦云敷举起手来,“嫂嫂,我还要再敬你一杯,有你相陪在兄长身边,我心安很多,要多谢你。”
她微醺状态,此话带着只她可知的另层深意。
周崇礼听了却气得想笑。
学什么大人口吻?他倒想叫她多为自己操操心。
秦云敷似也微微带醉,闻言竟生几分伤感,她连连摇头,情绪涌动着,“不,不是。是我该感谢的,我一直孤零零立世,除了师父,崇礼便是第二个给我家的人,他是我的亲人,是爱人……”
秦云敷向来是内敛藏心之人,像眼下这样深情外露的时刻,实在罕见鲜少。
见之,周崇礼的注意力完全凝定在秦云敷身上,再夜无暇分心管顾小妹的事,他把秦云敷搂进怀里护着,微俯下身,低声轻哄道:“小酒鬼,我一个不注意就叫你贪了杯,老实交代,方才一共喝了几杯酒?”
“就,就三杯……不对,是四杯,四杯而已。”
秦云敷贴着他,依赖他。
周崇礼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杯盏上。
为适应个人口味不同,今日桌上摆设酒酿有诸多品类,除去摆在男子面前的具有大补壮阳效用的鹿血酒,案上还有几盏不同种类的果酒,米酒,这些皆适宜女眷饮用,但品酒讲究点到为止,可如今在座四人,除了他,竟都生醉意。
唯一清醒的人注定奔碌,周崇礼暗叹命苦,只好向老庄主借来帮手,想先将三人送到木屋休息,至于晚上泡泉,还是等他们清醒之后再说。
云敷有他抱着回房,自然无需多余人手帮忙,至于小妹和容与……眼见两位来自山庄的壮硕女婢子过来将他们轻松搀扶起,又缓步带着二人慢行回房,周崇礼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走前,他还是特意留心多看了眼,见容与身形歪倒,确实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他这才不再怀疑地离开。
同时心想着,容与就这样安静醉上一宿,睡熟后慢慢消了火是最好,不然等他食补入腹的那些好东西发挥效用,又正赶上他没昏醉,岂能得了?
恐怕到时不仅会有异于常时,甚至还有激生出原始兽性的风险,这般境况,他哪敢把小妹留在他身边?
女人如水,浇灭得了火堆,却扑不灭窜天的熊熊焰势。
然而明显的是,容与是后者。
……
山庄里每间居野木屋都有自己专门的雅致名称,周崇礼暂被安置的房间唤作流云阁,据山北,视野开阔,临窗就能俯瞰整个鹿苑的风光。
将他们引领到目的地后,侍婢按照老庄主事先交代,开口道:“周大人,每间木屋都专门配有独立私汤,泉水温热可泡,里面盛放的都是提前取来的天然热泉水,因池底可以加热蓄温,所以里面储的是三天前从山上取回的水,不过温度依然适宜。但实不相瞒,庄园内部最好的汤泉偏近山顶,那是宗源,若周大人有意沐浴源汤,可自行上山去。”
婢女的话音不大,却正好将睡意轻浅的秦云敷扰醒。
她睡眼朦胧,眨眨眸,之后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夫君?”
“在这。”闻声,周崇礼立刻弯下身看顾她,接着伸手扶她坐起,关切问道,“觉不觉得头痛?”
“还好……”她语气恹恹的,仿佛没什么精气神。
婢女见状犹豫了下,目光逡巡于两人之间,试探提议:“山上有一药泉能醒酒劲,周大人可带着夫人过去一试,想来会纾解很多。”
周崇礼觉得可试,轻语问她,“如何,想去吗?”
秦云敷摇摇头:“累,不想动。”
“我抱你过去。”
“也不要。”
见她坚持,周崇礼只好依听,他挥手示意婢子退下,屋中无了外人,他没再克忍,直接干脆利落地一把将秦云敷打横抱起,带她就近去偏房内的私汤。
“你……”
“这里近,累不着你。”
两人浸入泉中,周崇礼在秦云敷身后收臂环抱,他下颚枕着她肩窝一侧,以贴近姿态沉喘轻喟一声。
从没这样试过。下至到更深度的渊径,极狭难通,寸寸艰磨,他神容慢慢接近扭曲,乘着三分酒兴,纵驰胯御,不止不休。
秦云敷难忍地呜咽,指甲抓破他肩膀,他肩身随之现出可怖的血色痕印。
她收不回力,颤巍轻声:“可行了吗?”
大颗如豆的汗珠从周崇礼鬓角边滑下,他咬着牙,声哑磁沉,“鹿肉加鹿血酒,强补难消,需泄出来。”
“不是已经……”
“一两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