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帮她将衣衫穿好,目光流露出的心疼意味难掩,她肩胛红肿,岂可被忽略,明明是个平日里有个小磕小碰都要哭鼻子的娇气包,这回不知在逞什么强。
“这回怎么不哭?”
“因为我更开心啊。就像当初你送我玉佩时说的,成对之物,你我一人一半,象征我们是一对不会分开的恋人,青鸟印也是一样,你的左肩我的右肩,印记能完全相贴契合,容与哥哥,这是我们第二份成对的纪念物,你可以当它是我的回赠之礼。”
容与搂住她,疼惜地轻吻她额头。
“这份礼物分量重,我亦珍视喜欢,但下次阿妩不可再这样。”
说完,他尝试亲吻她纹印周围无恙的肌肤,想像她先前那样,用含吮来帮助缓痛。
周妩抱住他的头,含情脉脉和他相视,轻声语:“你看重我,而我看中的,是你喜欢。”
挡屏之内,一对璧影缠拥。
两人吻在一处,
……
回了随州城,他们没先回客栈,而是吩咐车夫驾车去了附近公署。
原本周妩只是打算顺路一看,结果未料他们到达时,公署门口正值热闹,众衙吏站在署门两侧,像是在候等什么重要人物莅临,周妩不由收眸一惊,立刻反应过来能在当下这个关头临夜赶至随州的,大概率就是兄长携刑部众人。
兄长此番是奉皇命,谁敢怠慢。眼前阵仗,应是当地官员得知消息匆忙来迎,只是时间紧迫准备不周,除了州令,知县到场,其余下辖官员并未及时赶至,于是当地官员只能临时调来衙吏充当排面,为显礼重。
周妩反应片刻,拉上容与原地下车,之后遣离车夫,她慎重起见,只怕马车目标太大,会无意引得兄长注意,若真是如此,行迹暴露,往后可就行事艰难了。
容与站她身侧,提醒:“我觉得坐马车反而会更安全,现在我们算是直接明处露了面,即便匿在人群中,可也难保你兄长不会一眼瞄准,你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熟悉,所以,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会很大。”
周妩当然不想这么快暴露,可即便离近都不一定能探知到什么,遑论避离远处,那岂不会半点风声都听不到了?
见她忧色忡忡,容与又道:“随州城的官员虽是奉命配合协助,可在职便要讲究有时有晌,这个时间点儿早该放衙休歇,你兄长就算来自京城,奉旨审查大案,可为官自要遵守为官的一套规矩。更何况,哪怕你兄长再如何审案迫切,勤勉能干,真正在随州能做主的地方官不动,他何事都做不成,所以,府衙最早也是到明日才会有动作,你留在这儿接迎你兄长,除了承冒暴露的风险,绝不会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听得容与哥哥一席劝言,周妩慢慢被说服。
她一闺阁小姐哪知什么朝堂官场,唯一在父兄身边耳濡目染受到的点丝熏陶,在真正临面复杂局面时,实在叫她捉襟见肘,举步维艰,更不足以支撑她从容应对。
她闷闷道:“兄长比我想象中来得快很多,我尚未做好心理准备,这才不免慌措,若没有你随我同行,我不知还要出多少疏错。”
容与拉着她走出人群,避开危险范围,这才开口:“大燕女子不被许可从官,学堂更不会公开招收女学生,因上位者的种种限制,只少数贵族少女才有机会私下请来先生,教学授课,通达视野,父亲开明,你幸运地成为其中一个,自小领悟书籍,见识到了很多别于京内的景致。”
沿着返回客栈的路线,两人并肩漫步,绕过闹市,街道已不再嘈杂,容与的声音和着微风一同入耳,叫她莫名觉得分外安心。
他继续:“只是,那些到底都是书上撰述,为前人事,而现在,你有用己力干涉朝局的勇气,这已经很棒,已经很值得鼓励。”
周妩听他一番话,心头隐隐发热。
这一段日子,她的煎熬无人可诉,就连容与哥哥都不能,预知未来的代价是孤独承受,这样的秘密注定无法告知给第二个人,所以慌措得不到排解,不安情绪只会越滚越大。
从雨夜苏醒到如今,她曾有无数次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认,她究竟能不能做到……
诚然,她的力量实在太小,在家族兴衰、王位更迭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微不足道,谁又会在意小小一个她,尽管能预知些后事,可又能兴得起多大的风浪。
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告诉她,能做出反抗的决定,已经是了不起的。
她突然不再觉得孤独,更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能同战士一样光耀。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拥有了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