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售货员追上来,距离再一次缩短,白松剧烈喘着气,紧紧抓着自己的防御护甲,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忽然听见温莎喊了一声“别被她看见”
对上售货员直勾勾的目光,白松一个激灵,环视四周。
商品间有缝隙不能完全隔绝视线,附近的东西,能彻底遮住他的只有
白松往前冲刺几步,手脚并用地爬进最近的一个柜台里,伏下身体完全贴在柜台侧边,从外面看,完全察觉不出这里有一个人。
温莎见白松找到掩体,松了口气,然后把所有注意力投向售货员。
视野里失去白松的踪迹后,那古怪的售货员忽然瞳孔失焦,定在了原地。五秒后,她转身离开,顶着后背上鲜血淋漓的箭伤口,从容地在一排排货架之间巡视,目光无比认真,一切细节都不放过。
柜台内,白松不知道售货员会不会追上来,心里正在打鼓。外面,温莎看见那个售货员离开,正要告诉白松,却见柜台极近处,一个小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从门里走出来的,赫然是另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穿黑色玛丽珍圆面鞋的售货员
小门连接着的是百货商店的员工专用通道,她是来换班的也就是说,她就是这个空柜台的员工。
温莎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来了”
柜台里,玛丽珍鞋的低跟叩地的声音索命一样响起来。白松抬起头,正对上来换班的售货员平静的目光。
下一刻,售货员弯腰,俯身,动作自然得像是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支笔那样。
只是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却是直直朝着白松的面门探去。
既然另一个售货员能轻轻一推就让一整个货架倒下,那么这个售货员想必轻轻一抓就能把他的脑袋
白松目光涣散,喃喃道“我是个好人,你不杀我,我不杀你,但是你如果杀我,我”
售货员的手即将伸来的那一刻,白松上半身猛地从藏身之处探出去,一手握住售货员的手腕。
却完全阻止不了对方的来势。
巨大的力道几乎把白松整个手臂震碎,他咬牙生生抵抗了一秒,另一只手里寒光乍现,中级攻击匕首不要命一般朝售货员的眼睛戳去。
人在生死之际爆发出巨大的潜力,他用之前从没有过的速度对着那里连戳了四五刀,刹那间血溅三尺。
下一刻巨大的坍塌声从身后传来,温莎不知道用什么道具弄碎了柜台正面,炸出一个大窟窿,伸手把他从里面往外拽。
白松也手脚并用往外爬。终于站起来后,他看见那名售货员也在柜台后站了起来,她脸上满是鲜血,已经完全看不见眼睛。此时此刻,售货员与白松这样正面相对也没有来追的样子,显然是丧失了视力。
丧失视力、鲜血满脸的售货员伸手理了一下在刚才的打斗中微微散乱的鬓发,站在被炸出一个大洞的柜台后,缓慢而不失条理地整理几下台面上的资料,脸上挂出符合礼仪的笑容,正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白松“真敬业啊。”
刚刚喘了一口气,却听见不远处有玩家的声音传来“那边有个金发”
刚才弄出的动静太大,被其它人注意到了。
刹那间,凌乱的脚步声从各处响了起来,看到白松的外来客往这里赶来不提,没看到的也纷纷走出,朝着人声最多的地方侦查而来。
杀死玩家不再产生奖励,人们终于不再彼此戒备,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所有公共场所,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终于告别阴沟老鼠一样胆战心惊的日子,摆脱了潜在猎物的身份,成为真正的猎人,共同瞄准向那些珍贵的猎物
这就是真正的“围猎”了。
粗略一扫,正移动着的人影至少有五六个,暗中必然还有别人,甚至还有售货员也从别的地方赶来。而他们这边只有两人。
面对此情此景,白松只得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今天下午他在百货商店里也收缴了不少战利品,其中不乏中级道具,但它们都远远不如这一个。
只听杀猪般的嚎叫在百货商店三楼响起。
“郁哥”
三楼另一角,堆积如山的节日绸带与礼盒间,一位身着黑袍的银发客人静静站着,他身前正有一具持刀尸体轰然倒下,血液在地板上漫开。
求救的嚎叫声久久回荡。他闻声,朝那个方向看去。霜蓝色的眼睛里浮现一丝微微的笑意。
下一刻,一只幽灵般的黑蝴蝶在白松身畔浮现,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肩头。
白松的身体瞬间消失,进入完美的隐身状态。
同时,往那个方向涌去的猎杀者忽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他们意识到这恐怕是什么防御道具,正要合力破开这层防御的时候,令人窒息的杀机一闪而逝,最前面的三人脸色苍白,猝然倒下,不知是死是活。
其它人脚步顿了顿,谨慎戒备起来,但这一晃神的时间,眼前已经没了那名金发的身影。
只有一个亚麻色长发贵族打扮的青年立在原地,笑吟吟指了个方向“他往那里跑了”
节日庆典假发货架的顶端,郁飞尘收回了朝那边看去的目光。
隐身道具放出的时机不错,大概是温莎下午收缴的战利品。只是和他刚才的攻击放重了。
三层,围猎不止在这一个地方发生。
银发客人所在的角落旁,货架与货架间的走廊里,一行人匆匆追着位少年跑过去,却有两个人停住了脚步,往角落里望去。
“这样的算不算年少”其中一个道。
“难说,不知道。”同伴回答他。
那人借着节日区五颜六色的灯串彩光又往里看了看,低声说“他们往那边追过去了,我们在这搏一搏”
反正杀错也没说有惩罚。
正在他们犹豫时。
客人手边不知何时多了顶黑色的阔边礼帽,抬手,宽大的帽檐缓缓向上挡住面孔,然后戴在了头上。礼帽上用白色羽毛缀出几朵幽寂的装饰花形状,帽檐垂下黑纱,笼罩了那张脸,使人一时间看不清五官。
刚才拿不准这人够不够得上“年少”的定义,此刻面前人被礼帽的黑纱覆面,加上高挑单薄的体态,朦朦胧胧间倒显得更像个成年女性。
再一看这人身边倒下的尸体,还有地板上正在蔓延的血迹,第二个人拉了拉同伴“别多事,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追去,客人也从容走出角落。为了清静,他没摘那顶黑纱礼帽。
八音盒放着叮叮咚咚的乐曲,小丑的彩球在蜂蜜色的地板上散落一地。不远处就是展示服饰和假发的货架,脖子被一根细铁杆代替的人头模特们在地面上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
另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节日彩灯下。他伸手,帽檐微微下压,华美的缎面折射出流淌的微光。
走道上,郁飞尘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