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曼灵站在客厅的中央, 老旧的吊灯,光线暗淡而又暧昧。
但她想吐。
在她对面,是一个玻璃酒柜, 一整面的茶色落地玻璃, 照出了她的影子。
尤曼灵发觉, 玻璃中的自己,站姿有些佝偻。
她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杨钊的话, 揭开了拼命掩盖的那一段时光,也戳穿了她尽力给自己罩上的那一层保护膜, 人生的底色忽然之间曝露在这一片昏暗的光里,哪怕她仍然穿着精致光鲜的衣服, 哪怕脸上的妆容仍然干净服帖, 她也无法自视。
外人眼中, 尤曼灵在玉窝精彩地活了六年, 像一个风流又聪慧的女性一样, 身处边境的小县城,撑着自己的产业, 护着孱弱无助的员工,和男人们周旋, 又对抗。连肖秉承也不得不承认, 作为一个不过十岁的年轻女性,她敢坐在肖秉承的办公室里, 清晰地告诉他:“如果我的场子里的人,沾了白的东西,那我就把场子关了,把人亲自送到你特勤队里。”
六年来,她说到做到。
在她重开“大江南”之前, 有她尤曼灵的地方,真的一尘不染。
时间过去这么久,有的时候,就连尤曼灵自己,也会产生一些记忆偏差。
好像她一直这样一个游刃有余的人,她把自己的一生把持得很好,她的命运从没有失控,一切水到渠成。
她很好。
她很勇敢。
她此生无愧。
然而讽刺的是,到头来,还是只有这个叫杨钊的男人,记得她曾经做过什么,也……明白她如今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如他所说,她要赎罪啊。
她要为那经由她来到中国的那100多公斤的海洛(和谐)因付出代价。
“你根本做不到。”
杨钊站在厨房门口,戏谑地看着尤曼灵。
“我早就告诉过你,尤曼灵,贩毒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得做一辈子。你以为我不想金盆洗手?哈……我能吗?”
他伸手指向窗户,“落霞别墅那个人,虽然不在玉窝,可他的眼睛,一天都没从玉窝挪开过,只要我说,我不干了,那我第二天,就会横尸在出阳山下面。”至于你,你能够这么干净得在玉窝活到现在,是我杨钊疼惜你,我念着我们在美塞河边的那一段日子,念你陪我时的好,念你那时候对我温柔的样子。我也想试试,我杨钊在玉窝混到现在,有没有可能,把我喜欢的女人保下来。可是现在……尤曼灵,我也自身难保了。”
他说完,慢慢地走到她的背后,伸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
手掌触碰到尤曼灵小腹的那一刹那,她浑身突然绷紧,杨钊的声音就在尤曼灵的耳边,“我差点被你的好姐妹玩死。”
尤曼灵本来想挣脱,然而,听到这一句话,她却收住了刚想发力的手,“谁……”
“明知故问吧。”
杨钊抱着尤曼灵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撩起尤曼灵的长裙,尤曼灵抿住嘴唇,一把摁住杨钊的手。“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好奇,我身边哪个姐妹,能把你钊爷玩死。”
杨钊挑眉,“想知道?”
“对……”
尤曼灵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杨钊提到的那个好姐妹,不出意外,是易秋。
一时之间,有很多和易秋有关的画面涌进尤曼灵的脑子里,但是此时此刻,尤曼灵不允许自己沉溺在回忆里,她得想办法,帮易秋弄明白,杨钊到底知道什么,易秋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况下。
杨钊的手仍然扶在她的大腿上,裙子已经被撩到了她的大腿根部,通过对面的落地玻璃柜,尤曼灵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凌乱色(和谐)情,混沌肮脏。她真的很想吐,甚至能感觉到,胃里的酸气,一股一股地在往她的口腔里冲。但尤曼灵还是强行压住了翻江倒海的呕意。她转了个身,撑着沙发靠背,骑在杨钊身上,右手悄悄地伸入沙发的缝隙。
“是小秋吗?”
杨钊松开手,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尤曼灵那两汪如泉水一般的眼睛,“果然是明知故问。”
尤曼灵垂下头,“所以她做了什么?”
杨钊冷笑:“这么想帮她?”
杨钊的手猛地伸入了沙发的缝隙,一把捏住了尤曼灵的手,尤曼灵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杨钊捏住她的手慢慢向上提,提出了尤曼灵握在手里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亮着,显示的是录音的界面。
“哈……”
杨钊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玉窝的救世祖吗?帮了那些没用的女人,还想要帮易秋。有用吗?啊?刘艳琴最后还不是心甘情愿地成了给我拉货的母牛,至于易秋,她对你坦白过吗?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你就这样帮她。”
尤曼灵试图挣扎,却被杨钊翻过身,死死地摁在了沙发上。
皮质的沙发接触到尤曼灵大腿上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杨钊的眼睛也有些发红,“曼灵,你真的很可笑,这么多年你值得吗?真的,除了我杨钊,没有人信你,也没有人记你的好,你为她们做再多,都是没有用的。你以为有了这些录音,你就把能把你的好姐妹从特勤队里救出来?我告诉你……她不需要!她他妈的是个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