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拉架, 没有之前囚犯教官的身份束缚,再加上,一方单方面放弃抵抗, 站好挨打,这场打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深夜的玉窝小站外,靠近垃圾回收区的一个凌乱的角落里, 天才下过一场雨, 地面泥泞湿滑,垃圾桶里渗出来的污水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张鹏飞第一次全方位压制住了这个他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占过上风的兄弟。
而放弃抵抗后的陈慕山只顾得上思考一件事,就是早上易秋让人转告他的那句话——不要跟张鹏飞起冲突。
他边挨揍边疑惑,这样单方面挨打到底算不算起冲突?
张鹏飞显然不知道陈慕山在纠结什么,他拳头下发泄的怒火有很多,不光只是关乎易秋的事,也关乎常江海的死和多年战友的牺牲。情绪上头,别的也就顾不上了, 拳脚之下,完全没有给陈慕山留余地,也没有管他已经躺平任揍的态度,招招到肉,揍得陈慕山眼前发黑。
陈慕山知道张鹏飞的身手, 放弃抵抗之后,他绝对有被张鹏飞搞残的可能性,况且他有肺部的贯穿伤, 再出问题就必须要做手术了,但是现在,他费不起这个时间。
于是他四周看了一下, 发现身边有一个道路改建以后来不及搬走的拦路柱,他也不管姿势好不好看,一整个人抱了上去死也不肯撒手,这才勉强护住了胸肺这些的要害部位。
但这也样撑不了多久。
陈慕山明白,此刻要在言语上劝张鹏飞停手是没什么希望的,吐一口血吓吓张鹏飞倒是可行,可惜之前易秋陪着他住院治疗得不错,再加上这么一段时间规律性的药物疗程,让他肺伤好了很多,立即吐血是不可能了,那就简单演个干呕和抽搐吧,不论如何,不要跟张鹏飞起冲突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陈慕山干脆把自己上半身贴在拦路柱上,四肢缠上,整个一考拉抱树的姿势定死在拦路柱上,接着刻意地抽动肩膀和后背,认真地“干呕抽搐”起来。
他这一呕,张鹏飞抡起的拳头倒是迟疑了。
除了易秋,最清楚陈慕山肺伤的人其实就是张鹏飞。刚才情绪上头,他失去分寸,现在看到他“抽搐”,脑子猛地清醒过来了,心里着实懊悔,但又不知道怎么下台。好在尤曼灵已经看不下去了,上去拽住了张鹏飞的袖子,把他朝后拉了一把。
“张鹏飞你差不多行了。”
这一拉,分开了两个人。
陈慕山暂时性脱身,但他的戏还在身上,抱着拦路柱呕得兢兢业业。
张鹏飞看他吐了半天啥也没吐出来,发现自己被耍了,忍不住骂了一句:“演演演!你就知道演!易秋不在,你还演?给谁看呢。”
陈慕山捂着自己的心口,低声反驳,“要不是小秋我演个屁。”
张鹏飞没听清楚,“你说啥。”
陈慕山仰起头,“没有。我说你让我翻个面行吗?”
“什么?”
陈慕山伸开腿,“你把我揍得均匀一点,免得我半身不遂。”
他说完,真的松开拦路柱,转了个身,把正面露给张鹏飞。
“来你继……。”
话没说完,他又干呕了一下。但这一下倒真不是演的,而是被张鹏飞揍出来的鼻血倒流进口腔,猛地呛到了他,陈慕山被迫仰起头一连咳了好几声。虽然只是流鼻血,但毕竟是呛到了嘴里,一时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是吐血。
张鹏飞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
陈慕山缓过气来,捏着鼻子看向张鹏飞,“你放心,我肯定不告你,今天你把我打死了,你赔丧葬费,打不死你陪医药费和误工费。”
说完又看了一眼尤曼灵,“刚好,我老板在。”
一通乱七八糟的话,彻底给张鹏飞整不会了。
趁着张鹏飞发愣的空档,尤曼灵走到了陈慕山面前。
她比张鹏飞冷静得多,掏出一张卫生纸递给陈慕山。
陈慕山接过来就往鼻腔里塞,随口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又看着张鹏飞,压低声音对尤曼灵:“你把他带走吧,一会儿有人看到,乱报警就麻烦了。”
尤曼灵点头,“我知道。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陈慕山勉强止住鼻血倒流,调整了一下坐姿,喉咙里“嗯”了一声。
尤曼灵沉下声音:“陈慕山,我不信你会害小秋。”
陈慕山一怔,随即对着尤曼灵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我老板。”
尤曼灵摁下他的手,“但我现在,看不懂小秋。她到底要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已经快要毁在你身上了。”
陈慕山挣扎坐直,“我真的没有想毁她。”
“不管你想不想,她人已经被肖队带走了,特勤队通知我的时候,我听到的用词是拘询。我去特勤队见她,看到她手上戴着手铐。陈慕山,为了她好,我不能没有分寸,在特勤队里面问她前后因果,我只能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