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理好文件“我先走了。”
张鹏飞叉着腰往边上让了一步。
篮球场那头,严管队的管小曾挥着手跑过来。“鹏飞,陈慕山便血了”
张鹏飞头皮一跳。
跨开步子就往严管区走,边走边拿手机给监控室打电话。“调今天下午4:00的厂区视频。陈慕山该关关,赵豁嘴那个二干部干了什么老子今天要搞清楚。”
“张鹏飞。”
易秋在背后叫他。
张鹏飞边打电话边回头,看见易秋正指向医务室的方向。
共事几年,默契到位,张鹏飞边退步子边朝她鞠了一躬。
“耽搁你下班了,我下次请你吃饭,谢你帮大忙。”
严管区的值班室外面,值班狱警正端着饭盒在吃饭。
小曾把张鹏飞带进值班室,指着监控截图,“你看。”
张鹏飞看着刻意放大的监控截图,“怎么发现的。”
“犯人自己打的报告。”
张鹏飞听完,又看了一眼实时监控里的陈慕山。
他没有穿鞋,光脚站在便池边上的垫子上,一动不动。
在这个毫无隐私的空间里,他平静而冷漠。
“他晚上没吃饭,但跟我们申请,要喝一杯牛奶。”
“你们给了吗”
张鹏飞气压明显很低,小曾有点心虚。
“我们队里有规定”
“知道了。”
张鹏飞打断他,“他吃了什么。”
“没吃,只喝了水。”
正说着,监控室的电话回了过来,电话那头的人是监控室的负责人。
“张教,跟你说一下,监控调出来看了,我们仔细看了一下,3:50分左的厂区2号监控位,录下赵豁嘴那伙人把陈慕山摁到轧线机后面去了,那里有遮挡,是个监控盲区。我们刚才组织仔细听了声音,应该在打架。”
“你把那一段发给我。”
“不是鹏飞,你小子不会又要跟刘区长对着干吧,那个赵豁嘴是刘区”
“叫你发给我。”
说完断了电话,转身对小曾说“我带他去医务室。”
小曾连忙说“等下我吃完饭,跟领导打个报告。”
张鹏飞一把抓了他的筷子,“等会儿再吃,把我的手续先办。”
禁闭室的灯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黄色调的灯光,眼睛睁久了就会发酸。
为了防止犯人自残,监室的墙上铺着灰色的海绵垫子,犯人在里面走动也听不到声音。
整个禁闭区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光洞。
陈慕山仍然站在便池边上,门打开他也没动。
张鹏飞忍着脾气,“被打了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他看着对面的软墙。
“有用吗”
张鹏飞来不及回答,对面又追了一句“你们信吗”
他说完转过身,拖在地上的镣子呼啦一响。“张鹏飞我x你妈。”
“你打架关老子屁事”
“关你屁事你他xx关我”
张鹏飞掐住自己的虎口,忍住火气。
“我不想跟犯人吵架,出来,带你去医务室。”
听到“医务室”三个字,陈慕山忽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陈慕山怕医务室,怕酒精,怕针头,怕外用药往翻开的皮肤里钻。
去年一年,他是在医务室闹得最多的犯人。但这些都是假象,张鹏飞看破不说破。
“出来。”
“没病。”
“你现在没病了没病你打什么报告。”
陈慕山抬起头,“我要求的是外医”
“外出就医也要按监区的走程序。”
他又抖了一下,像动物被拎住了脆弱的颈项皮肤。
“出不出来。”
张鹏飞抱起胳膊,“是不是要搞得易秋下不了班。”
“给我换个前铐,脚镣取了。”
“不行。”
“张鹏飞。”
他直呼其名,“可以写悔过书。”
张鹏飞转身朝外走,“你不值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