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真的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给大同飞鸽传书,令曹文诏即刻返川!
沿途,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有流贼窜入四川,烧杀抢掠,声势特别浩大!
他是奉了西厂提督之命,千里驰援,入川剿贼!”
“喏!”
锦衣卫领命而出,王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面色肃然。
几名女子知道出了大事,却不知道王立所想。
脸上多有惊恐,都没有吱声,也没有动筷子。
“呃……没事儿,没事儿!
不就几个流贼嘛,进不了四川!
曹文诏一回,必会杀得流贼鸡飞狗跳!”
几女彼此看了看,似乎松了口气,举杯相迎。
不过,柳如是却说话了!
“王先生,如是乘坐画舫,途经巴东与巫县一带时,但见长江两岸层峦叠嶂,滩边怪石林立,极难通行骑兵与步卒!
曹将军自山西而来,最便捷的路线,只能是通过水路入川!
流贼受阻于巫县防线,必会受困于江面,必以大船阻断巫县下游的江面!
那么,曹总兵如何入川?
他的骑兵,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我去!
这妮子,果然异于常人!
问的问题,真够刁钻的!
一针见血!
话说,你一个女娃,关心国家大事也就罢了,竟然还关心军中之事?
似乎,还懂一些行军作战?
看来,赵倩与苏迎夏之前的几个老鸨,把你培养得不错嘛!
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兵法布阵,竟然全都懂一些!
八绝之首,才色俱佳,历史果然没有记错!
莫非,真想通过自己的柔情与鞭策,让自己的男人建功立业?
你的志向,好像也太远大了吧!
这个问题,让我如何回答?
要是如实回答,你会不会认为我自私?
呵!
不就个小女娃嘛,懂点兵法又如何?
以我之才,骗不了你个丫头片子,岂不是白活了?
“这股流贼,早就在觊觎天府之国!
半年以前,他们已经来过一次!
只可惜,那时的锦衣卫忙着东征台湾,主要目标是击败红毛蕃,收复大明的东南海疆!
所以,半年前,只是将流贼吓退,暂保四川的百姓不受其扰!
上个月,二十余万流贼聚于荥阳,推举高迎祥为闯王,兵分三路出击,军事素养极高!
前日,流贼张献忠部克中都,掘皇陵,嚣张至极,士气正旺!
今,闯塌天、混世王挥兵四川,来势汹汹!
我身为西厂提督,奉万岁爷之命在四川推行变法,亦有镇守一方之责!
此路流贼,唯有将其全歼,方能挫败各路流贼之锐气,重振大明军士之威风!
柳姑娘深通兵法,把巫县与巴东一线的地形了解得非常清楚,让无数须眉自愧不如!
你说得对,曹总兵的骑兵,确实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曹文诏入川,并非与流贼打水战!
而是,屯兵巫县以西,切断流贼之归路,关门打狗!”
“原来如此!”
柳如是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举起酒杯:
“王先生早有绸缪,思虑周详,如是实在是多虑了,不该在王先生跟前班门弄斧!
这杯酒,如是向王先生赔罪!
往后若有机会,还请王先生多多指点,如是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大家既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气!”
说罢,王立收起笑容,乘胜追击:“在这新春,一家团聚之际,咱们就借这杯酒,祭奠殉国的大明将士!”
“好!祭奠殉国的将士们!”
柳如是站起身,面色凝重,慷慨激昂!
看向王立的眼神,少了一丝妩媚,多了一分敬仰!
……
中都遭袭,祖陵被掘的消息传至京师,朱由检犹遭五雷轰顶!
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嚎啕大哭!
嗓子都哭哑了!
哭累了,踉踉跄跄地跑到太庙,继续哭!
这一哭,就是整整三天!
滴水未喝,粒米未进!
随行的妃嫔、太监和宫女,也在太庙外嚎啕大哭!
惊闻大变,还在休假的满朝官员,纷纷赶回京师,跪在太庙外泣不成声!
七日后,在众臣的劝说下,朱由检终于返回皇宫。
只不过,他没敢穿皇袍,没敢去建极殿上朝,也不敢回乾清宫休息;
只能身着素衣,在年久失修的武英殿召集众臣,共议大事。
说是议事,其实什么也没议!
从早到晚,朱由检就像木雕一般坐着,既不吭声,也不问话!
嘴唇裂出道道血口,也不知道喝水!
奏书堆积如山,一封也没看!
朝臣的进言、争辩、弹劾、吵架,似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朝臣无奈散去,朱由检仍然呆呆坐着,面如死灰!
王承恩送上餐点,一句话也没说,无奈叹气。
他试过好多次了,说什么都没用!
不如不说!
直到深夜,朱由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皇后轻声走来,又疼又怜。
给朱由检披上袭皮大衣,静静地陪他坐着。
过了许久,试探着开了口:
“臣妾不该妄议朝政,但是,有的话,臣妾不得不说:
万岁爷登基以来,勤俭节约,勤政爱民,外击建奴,内剿贼寇,未曾有一日懈怠;
然,剿贼五年有余,贼寇却越剿越多,越剿越烈,祸及天下,朝野震荡;
臣妾以为,剿贼之不利,非一人之过;
西厂王立,文韬武略,忠勇有谋,从未有一事让万岁爷失望;
若能将剿贼大事托付于他,不出三年,天下必安;
话已至此,万岁爷是否当机立断,臣妾绝不多问;
正月天寒,还请万岁爷保重龙体为要!”
周皇后的话,每一个字,朱由检听得极为真切!
其实,在去年,他就有了重用王立之意!
然而,四川的试点变法成果斐然,如果因此而中断,实在可惜!
但是,这与西北的流贼相比,又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