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的大船,在华阳码头卸下军帐、白银、大米和小麦,马上又顺水南下。
被卸下的银子和粮食,马上装入各式车辆,日夜不停地运往蜀中各地。
各州各府,领到银子和粮食的百姓,全都奔走相告,喜笑颜开!
然而,各州各府的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成千上万的土地,已经到了种植小麦的时候!
田间地头,却空无一人!
原来租种土地的百姓们,领到西厂发放的钱粮之后,全都窝在家里!
他们只等着服徭役,再也不出工了!
这可不得了!
皇室宗亲和乡绅们名下的土地,即将被撂荒!
大明国皇帝亲自签发的律法:撂荒一亩土地,罚银一百两!
蜀中的百姓,或许不知道西厂!
但,那些皇室宗亲和富户乡绅们,全都知道西厂的恐怖!
“张大人,你可是四川巡抚!
西厂幡子在蜀中胡作非为,你就由着他们?”
“这个……王爷啊……我也不知道咋办啊!
前阵子,皇上连发两道圣旨,要求下官全力配合王公公的“变法”!
而且,下官还听说……王公公这次过来,竟然……带了一柄尚方宝剑……”
“靠!那个死太监为非作歹,你真的不敢管?
难道,这点小事还要本王出马?
信不信,本王这就参你一本?”
“哎呀,王爷啊,这事儿真的不好办啊!
我派往京师的人,行至云阳和奉节一带,全都被锦衣卫给拦下了!
如果下官没有猜错,出川的所有道路,都被锦衣卫给截断了!
所以,下官真的没办法啊!”
“哼!我就不信了,那死太监真敢乱来!”
朱至澍冷哼一声,正要送客,突有家仆仓惶进殿:“王爷!新都郡主的夫婿陈友善,被西厂锦衣卫给抓走啦!
郡主派去要人的家仆,被锦衣卫打伤四个,打死两个!”
“靠!反了天了!”
朱至澍怒火冲天,猛拍桌子,咆哮道:“来人,马上去往华阳国,让那死太监提头来见!”
……
朱至澍,朱元璋第十一子朱椿的十世孙,是四川的第十三任蜀王。
论资排辈,朱由检还要称他一声“皇叔”!
在四川,朱至澍就是天!
刘汉儒,虽是朝廷任命的巡抚,在朱至澍面前也得低声下气!
如今,朱至澍的女婿被西厂捉拿,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论什么原因,只有王立负荆请罪,亲自送回陈友善,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然而,朱至澍的家仆,引着卫队赶赴华阳,却被宋哲拦在帐外!
“不可能!”
宋哲紧握绣春刀,挺直胸膛,面无表情地说道:“厂公手持尚方宝剑,受皇上的委派赴川“试点变法”,任何人等,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昨日,仪宾陈友善出言不逊!公然挑战万岁爷亲自签发之律令,锦衣卫有权依法逮捕!
蜀王,没权力要求西厂放人!
更没权力传唤西厂厂公!
如果蜀王仍有异意,可向万岁爷呈上奏书!
所以,请回吧!
再敢大呼小叫,本指挥使只能依法办事了!”
“呵!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竟敢对王爷不敬……”
“啪!”
家仆话未说完,就被宋哲摔了个耳光!
幸得侍卫及时扶住,这才勉强站定!
身后的侍卫刚刚拔出大刀,却被几十支火枪团团围住!
火枪之下,没人敢乱动!
宋哲扭扭脖子,冷哼道:
“敢在锦衣卫的大营动手,就是藐视皇上!
谅在尔等初犯,本指挥使不想深究!
再敢不敬,就地处决!”
“喏!”
锦衣卫整齐划一,火枪蓄势待发!
蜀王府的家仆和侍卫,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再也不敢停留,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哲淡然一笑,转身回了军帐。
“厂公,你真要跟蜀王死磕啊?”
“嘿嘿!”
王立神秘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洪承畴与曹文诏,他们麾下的兵马并不多,却能击溃数十万的流贼!
究其原因,不过是“击其魁首”!
如今,四川境内的朱氏宗亲和旁支杂系,数量多达两万之众!
若要一个一个跟他们讲道理,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搞定了最大的蜀王,剩下的那些小喽啰,谁敢不听话?”
“话是不错,可是……这一次,咱们在明,对方在暗,跟上次的代王府不一样啊!
要是把他们逼急了,给咱来个鱼死网破,如何向万岁爷交待?”
“鱼死网破?
靠!
他们有这胆量么?有这实力么?”
王立不屑地呸了一口,满脸自信:“你去成都的周边,找几个跳得最高的家伙!
只要不是姓朱的,不管他是谁,随便找个理由,给我一刀给砍了!
我倒想看看,杀鸡儆猴之后,谁敢跟我鱼死网破!”
“厂公,真要这么干?”
“我靠!
我的二当家啊,这不像的行事作风吧?
你是不是手上有了银子,又娶了老婆,变得畏首畏尾了?
如果你不敢干,赶紧回家抱儿子去吧!
我另外找个二当家!”
音落,宋哲满脸黑线,弱弱地解释道:“
厂公,你不是经常说,所有事情都要三思而行嘛!
我的意思是,咱们断了朱家两万余人的财路,闹得实在太大了!
通往陕西和湖广的道路,咱不能永远地封闭吧?
就算蜀王一时屈服了,难保不被他奏上一本!
如果万岁爷偏向蜀王,恐怕……”
“我去!
外面的那个谁,刘冬!刘冬!二当家的位子,你想不想干……”
“厂公,你别急嘛……”
宋哲满脸堆笑,赶紧将刘冬拦住,再死死拽着他的手,匆匆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