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康熙三十年后, 太子胤礽两次上疏陈言“三大条”,一身子不适,二才德不显,三治下不严, 以此请辞太子之位, 康熙数次惋惜挽留, 最终于四十八年同意了胤礽的请求,太子的人选在诸位阿哥身上绕了一圈。
但是身在军中胤褆和沉迷修书的胤祉都连连退避, 表示不堪此任,加上四阿哥于国政之上表现突出,皇上外出巡游之时, 四阿哥监国, 行事颇有帝王风范, 朝廷上下一致推举为太子之位最合适的人选。
康熙也没有多犹豫, 立其为太子,同时晋升皇贵妃为皇后, 大典将在一个月之后举行。
青岛繁忙的港口,一艘艘船排队等待检查后卸货, 已经不少外国人下了船,在检查点取了通行证,进入美食街, 在熙熙攘攘的流动人群中流动,品尝着各色的美食,各色的发色、各色的眼眸、各色的服饰装点着整条街。
一队巡逻队从这条街穿过, 进入另一条商业街,商铺都很小,里面都是官员, 放着各式的商品展品,若有看中的,可以签订合同,等到付了银钱后,官员指派人将货物装上船,一条龙服务十分到位。
这几年,也有一部分交易转给了私人,但是涉及官窑、缂丝、贡茶等东西,均由官府承办。
距离港口附近的眺望塔上,一个英俊的青年迎着海风,长身玉立,右手轻轻转着食指上的玉扳指,如星般的眼眸正凝视着进港船只,藏蓝色的大氅在咸湿的海风中张扬飘落,天潢贵胄,飒飒英姿。
“爷,这儿风大,要不还是回屋中等着,左右这艘荷兰的船也跑不了。”身旁的奴才劝慰道。
“无妨,爷瞧上了这船上的一样宝物,准备献给佟额娘,恭祝她晋升为皇后。”那青年不以为意地说道,又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奴才,“让你准备的钱都准备好了吗”
“那是当然,您有吩咐,那奴才一定会准备好。”跟着奴才连忙说道。
“那就行,我还要额娘买点东西呢,上次送给她的音乐盒就不错,还有五哥和七哥,十一弟很喜欢那几本国外传进来诗歌,要是能给他带上一本也是极好的。”青年说道,顿了顿,“还有阿玛。”
青年的身份昭然若揭,正是九阿哥胤禟,如今他已经被封为了贝勒,主管海上贸易这块的事情外,还身兼礼部一部分的事情,专门对接各国来使,这对于学了好几国语言的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宜妃娘娘和皇上要是知道您有这片孝心,定然十分高兴。”奴才说道,“不过这个时间,是不是要见大不列颠国来的使者了”
胤禟拿出怀表,瞧了一眼时间,“走吧,爷去会会他们,你给爷好好盯着那几样东西,差事办好了有赏。”
“嗻。”奴才眉开眼笑,跟在九阿哥身边,虽然东奔西跑累得很,但是只要本分把事情做好,得到的上次也是丰厚的。
和大不列颠的来使见过面,胤禟驳回了他们想要将降低纺织品税价要求,便将剩余场面上的事情交给了其他官员,自己溜回了住处,查看奴才们有没有把事情办妥。
甫一推门,里面正坐着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正慢慢喝着茶,那人瞧见胤禟,放下盖碗,笑道“还是风风火火啊。”
胤禟将大氅解开递给一旁的奴才,嬉皮笑脸地说道“五哥来了,怎么不叫人去叫我一声试验田巡视完了”
“听说你在面见荷兰的使者,就没有打扰。”胤祺说道,长期奔波在田间,使他的肤色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与胤禟的俊俏不同,他显得更为沉稳可靠,“试验田照顾得不错,年终给这里的官员争取点奖励。”
“对着这些外国人都是些车轱辘话,客套得很,私底下都是看谁的拳头更硬。”胤禟笑笑。
就像是当初噶尔丹战败之后想要寻求沙皇的支持,但是穿着从大清尼布楚运过来的丝绸、喝着散发着清香的茶叶贵族们在讨论了清朝的火器之后,他们不仅拒绝了噶尔丹的要求,还将人五花大绑直接送到了清廷,以展现友好邦交的意愿。
他们并非不想咬下清朝的一块肉,但是很明显,这个民族是个硬骨头,一口下去,只怕会把自己的牙都给硌掉。
“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啊。”胤祺笑着说道,自打进了礼部,小九处理起这些事务越来越驾轻就熟,别看同他们在一起吊儿郎当,在面对那些想要偷奸耍滑的外邦人面前,俊脸一冷,眼皮一掀,扑面而来压迫感就能将人吓得够呛。
胤禟笑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什么大事,又道,“对了,我买到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一旁奴才闻言,呈上来一个刻着木槿花的大木盒,放在桌子上。
胤祺揭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个束着口的布袋,他随意打开其中一个,倒在桌上,是种子。
如今大清有个受皇上宠信又爱收集种子的皇子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为了在贸易中赢得先机,不少人会投其所好,带上一些种子,用来示好。
胤祺瞧了两眼,将东西收回去,“希望这里面不要有什么植物杀手,上次种的那种皮皮草,差点杀死了整片地上的作物,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清理干净。”
“我问过了,里面大多数都是牧草种子,阿玛说你上次送给科尔沁的种子,很受他们喜欢,这次说不定也有合适的。”胤禟说着,往后一靠,得意洋洋。
“借你吉言。”胤祺也说道,“给额娘的礼物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所有人的礼物都准备好了。”胤禟说道,神色之中依然有少时的机灵与嘚瑟。
胤祺也不多问,他和胤祐,还有胤禌的这些年的俸禄都教给了胤禟打理,赚了多少他从不过问,但是他们商量好了,只要是给额娘的礼物,就一起出钱,胤禟最能接触到这些有趣的玩意儿,所以向来由他挑选最合适的。
“那咱们启程吧,晚了赶不上封后大典,又要被汗阿玛说了。”胤祺说道,汗阿玛年纪越大,越在乎这些东西,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完美团圆,所以他们要是没有及时到场,指不定要被念叨好一阵。
“行。”胤禟放下跷着的腿,坐直了身体,对着一旁的奴才扬了扬下巴,“备马。”
平坦的官道上,几匹骏马疾驰一阵,在茶棚前停下来歇脚。
胤禟让店家上了茶,抿了一口茶水,“店家这茶不错啊。”
“客官好品味。”店家正在斟茶,闻言抬头见是一个俊俏的后生,笑着回答道,“这茶是前两商队路过,老朽买的,味道不错,价格也不高。”
胤禟环视一圈,小小的茶铺里面摆着四五个桌子,外面有一个马棚,一个看着是店家儿子的人正在给马加草料、喂水,他小小地又抿了一口,“店家生意不错啊。”
胤祺听着直乐,胤禟话痨这部分像极了汗阿玛,有两次他陪着汗阿玛微服私访,汗阿玛就是这样到处瞧到处看。
“那可不老朽的父亲、父亲的父亲,都在这里经营茶铺,不瞒您说,这十来年,我这一个月收到的银钱,比他们那时候一年赚得都要多。”店家将毛巾递给自己的妻子,又换了条干净的。
“那敢情好。”胤禟说道,侧耳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他又问道,“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那户人家娶媳妇呢,夫人在宫中给五阿哥做过乳母,体面得很,回来之后,又生了个儿子,如今儿子长大了,今天正是大喜的日子。”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开,店家一把薅下肩膀上毛巾,用力擦着桌子。
没想到在这里听到了故人的消息,胤禟瞧了自家哥哥一眼。
胤祺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如今年纪见长,又有了自己的儿女,已经能明白乳母背后行为的感情,他很感激额娘只是将人送走了,还给了最后的体面,于他而言,在幼时那段岁月里面,乳母全身心爱着他,关心他,这一点全然不是作假的,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