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正暗忖慈宁宫宫人住的下屋咋几十年都没修整过,窗户仍旧是那个老式样,便听到海礁后面这句话了。她有些好奇:“正常打窗户,这窗棂子自然都是横平竖直的,谁会故意做歪了去?除非是故意要把窗棂做出各种花样来。麻尚仪都定下要做栅格窗了,为何还要特地嘱咐这一句?”
海礁笑道:“她说她从前在慈宁宫住的屋子,只有一个大窗户,上头的栅格就是歪的,每天进进出出地看着,看得她浑身难受。她本想叫人来修,可惜一直没能成事。宫里负责门窗修缮的管事太监,好象是孙贵妃的人,从来都不听慈宁宫号令。
“一些小东西,慈宁宫里的太监自己捣鼓着,也能应付过去。可这窗户算是大件了,要把那歪了的窗棂子掰正,就得先把窗子拆下来,重新装正才行,颇为费事。麻尚仪不想给太后娘娘添麻烦,因此便忍了许多年,忍到如今出宫,那窗棂子还是歪的呢,只是麻尚仪已经不需要再看着它难受了。不过如今她要搬进新家,当然不希望新家的窗棂又出现问题。”
海棠一边听,一边算着时间。
麻尚仪是周太后的陪嫁侍女,跟着周太后搬进慈宁宫的时候,德光皇帝刚继位登基,不久后就闹出偏宠孙贵妃、不满吴皇后娘家与周家的事了。周太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皇位归属又已有定论,她在皇帝面前的待遇有所下降,也不出奇。既然管门窗修缮工作的管事太监是孙贵妃的人,麻尚仪为了周太后着想,不想在这时候为了修窗户这样的小事去得罪孙贵妃,与皇帝起冲突,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毕竟只是周太后身边女官所住的屋子里的一扇窗户,又不是坏了,只是窗棂有些歪而已。除了当事人看着不舒服,实际上不是啥大事,不值当为了它,去跟皇帝的宠妃起冲突。
等到吴皇后出事,慈宁宫里收留了从坤宁宫里逃出来的七皇子与榴花、许宫人,再从宫外接来了归夫人母女与吴珂,那就更不方便让孙贵妃手下的人进入慈宁宫内部了。
如今,七皇子的存在好象还是秘密。太后不肯让外人进入慈宁宫,生怕孙贵妃的人发现了这个秘密,麻尚仪也就只好继续忍受歪斜的窗棂子,直到出宫为止了。
如果麻尚仪有点强迫症,每天不得不看着那窗户,一忍几十年。海棠想想都替她难受,心想这新家就别再让老嬷嬷受罪了。
于是她便对海礁道:“既然麻尚仪已经挑好了样式,那就让金大哥告诉工匠们,照着做就是了。只要麻尚仪自己喜欢,这些都是小事而已。关键还是麻尚仪与林侍卫搬进来后的生活起居,要如何安排?麻尚仪既然亲自过来了,她有没有提过,自己将来的吃穿用度要如何安排?如果都要金大哥供养,那这账要怎么算?”
“这事儿倒不用我们操心。”海礁答道,“老嬷嬷自个儿有积蓄,出宫时太后又赏了银子,皇帝与许贤妃也贴补了她不少钱,再说还有镇国公府呢,麻家人也不会叫外人养活自家老姑奶奶。至于林侍卫,他虽然要辞官,但每个月照旧领侍卫俸,只不过暂时从陕西都司走账而已。皇帝都吩咐下来了,不会让小金自掏腰包的。”
他顿了一顿:“只是,老嬷嬷不知打哪儿听说玻璃花窗的事儿了,还问我们是从哪里知道京中或南边有人家用蚌壳或羊角胶镶窗户的呢,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