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行动组的成员,几乎从来没有进入过组织的实验室,这里究竟是哪一间实验室仅凭观察无法下定论。
但惊鸿一瞥之间,他就看见了几张令他心惊肉跳的脸。
长发披肩,脸上没有戴口罩的女人。那是宫野明美,他曾经在组织中见到过她。
虽然地位并不突出,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但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她在组织中有一定的存在感。
因为她是即将学成归来,回到组织研究机构,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的姐姐。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侧,被几台高大的仪器遮住了身形,只能看见站在台前的茶色头发的背影上。
宫野志保。
父母在她刚出生不久后便离世,由组织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虽然她的父母与其说是组织的一员,不如说是组织最为惨痛的受害者之一,但自幼在组织中成长,经由组织的资本和力量培养至今的科学家,早已成为组织遮天蔽日的阴影的组成部分了。
再然后……唐泽一川……
笑眯眯地两手撑在桌沿上的男人,拥有一双与他很相像的猫眼,然而那张温和笑容的下方究竟藏着如何癫狂的面目,诸伏景光是见识过的。
始终得不到组织完全信任的可悲男人即便用自己的身份在学界中行走,每次参与学术会议或者讲座的时候,永远有不止一个瞄准镜框住他这张脸,随时准备在他说出不利于组织的内容时扣下扳机,终结他的生命。
诸伏景光也负责过相关的任务,亲眼见过与人争执的唐泽一川有何等恶毒而刻薄的样子。
再听听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言论,只能说,会成为组织猎物的研究者,果然也是不可理喻的狂人。
看见这么几张代表着组织最高学术水准的脸,诸伏景光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明悟。
看样子,暴露了的卧底果然被拿来榨取最后一丝可利用价值,成为了实验室的小白鼠吗?
能将直接击穿心脏的自己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组织的医疗水平究竟发展到了多么可怖的程度?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明确感受到了心脏迸裂剧痛的诸伏景光,按在胸口的手忍不住神经质地抽动了两下。
难道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颗活人的心脏……
不,不至于,为了一个暴露了的叛徒浪费这么重要的医疗资源毫无意义。
自己的手机成功销毁了吗,他们从中读取到了什么数据,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那么,zero……
齐齐安静下来注视着他们辛勤加班的劳动成果的怪盗们,见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交换起了眼神。
十分熟悉卧底行为逻辑的唐泽只看了一眼他绷紧的手臂与脊背,又扫视了一圈全场由组织买单,专业毛装备毛出来的实验室,再看看踩在高高的踏脚凳上艰难调节着仪器数值的灰原哀,很快就想明白了诸伏景光的脑回路。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间实验室里和组织相关的东西还真不少嘿!
现在这位身份暴露之后为了保护同伴与家人毫不犹豫自绝的卧底先生,恐怕正在瞳孔地震,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以及组织是在拿他做什么人体实验之类的吧。
这么说来,机会难得……
转头看向因为喝咖啡和自己一样脸露在外头的宫野明美,唐泽使了个眼色。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要玩一玩吗?
他也就是因为情绪激动,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一旦反应过来就没得玩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虽然没明白唐泽的眼色在暗示什么东西,宫野明美还是轻易从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里感受到了他想使坏的心思。
她一阵哭笑不得。
他们复活人家的时候,也没经过人家同意,估计这位突然死而复生的先生,还处在明明已经死亡,却又奇迹般醒来的混乱当中。
不好好安抚人家情绪,反倒是想要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整蛊什么的……
你小子,真的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的过分忙碌在挟私报复吗?
唐泽站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
估计是这次进入实验室严格着装的原因,诸伏景光没能一眼看见他身上蓝色的帝丹校服。
据宫野明美和灰原哀的说法,他现在的身高和他爹唐泽一川相差无几,如果头发换成黑色的卷毛,不是非常熟悉的人,乍一看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考虑到诸伏景光靠着一手果断的玉石俱焚,连真实姓名都没让组织方面调查出来,那么,好像只需要……
压低了嗓音,唐泽模仿着自己记忆当中父亲的声音,用一种带着奇异韵律的温文语气说:“你醒啦,诸伏先生。重新看见这个世界的感觉如何?”
诸伏景光的按在实验台上的手猛地捏紧。
他的身份,难道真的……
“嗯?是语言功能产生障碍了吗?还是说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偏了下头,唐泽明知故问,“事到如今想要假装失忆怕是来不及了,这位公安警察。”
指尖按在坚硬的台面上,诸伏景光绷紧了脸。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听不出丝毫试探的意思。
难道说自己的身份真的已经……
“志保,过来帮他检查一下。既然是受人所托,要是不能把他好好救回来,降谷先生怕是要有怨言了。”唐泽转头,毫不犹豫地加大力度。
宫野明美斜眼看着侧前方唐泽蓬松的脑袋,感觉一阵手痒,十分想抬起手呼他一巴掌。
唐泽这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她寻思姨父以前可能说话油滑了一点,也没这么坏心眼啊?
这几句话,从内容来说没有丝毫问题。
早已通过殿堂了解到过降谷零那几位殉职在各自岗位上的同期警官们,加上复活的时候需要收集的种种信息,唐泽对诸伏景光的了解很充足。
至于降谷零,作为他数个身份现如今的搭档,唐泽知道他的真名再常见不过了。
然而听在搞不清状况的诸伏景光耳中,这几句话简直绝大恐怖,眼看着诸伏景光整个人都有些木住了。
“来了。”
这个时候,终于调完了参数的灰原哀松了口气,扭过了头。
然后在诸伏景光震撼的注视中,一步步踩下踏脚用的梯凳,走到了实验台的面前。
“真是的,下次帮我把面板重装一下吧,这个位置调起来是真的不太方便……嗯,伱们怎么了?”一抬头,就接收到诸伏景光震惊万分的注视,灰原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都不说话了。
看见了七岁的宫野志保,以及终于意识到唐泽的脸似乎有点过分年轻的诸伏景光:“?!”
他们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了这种程度了吗,组织里的人,这是彻底疯了吗!
————
“降谷先生、降谷先生?”
“嗯?”降谷零松开捏着鼻梁的手,皱眉抬起头。
他迎面看见的,是风见裕也小心翼翼的脸。
“您不太舒服吗?如果状态很不好的话,那今天的会议要不然就先到这里……”风见裕也瞄着前方投影仪上放大的照片,小心地开口说。
照片当中,一个扛着狙击、单手提着霰弹枪的男人,独自走在码头的道路上。
他冷峻的脸孔,在月光的映射下更显层次分明,虽然是一张来自监控视角的截图,那种危险的气质依旧扑面而来。
这是降谷先生曾经最为忌惮,现在确定为FBI探员,依旧是头号目标的家伙之一,赤井秀一。
恐怕,降谷先生是看见了他的脸,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
“我没事。”降谷零甩了甩头,“继续吧。前日发生在码头的儿童绑架案,受伤人员确定为FBI探员朱蒂·斯泰琳……”
真奇怪,他昨天休息的很好,最近也没发生太多不顺心的情况,这种眉心直跳的不安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