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提起去看哥哥们,反而是平日里不怎么提起的父亲一直在说话,母亲纳兰怜月却一声不吭,定是心中悲痛怕开口露出端倪。
「那我们回去吗?」容澈问道。
言卿正垂下眼帘,半晌后才道:「回去……又能怎样呢!」
兄长们和他们的子女都没有仙根,即便说了将来照拂,又能照拂多久?兄妹见了最后一面又能如何?徒增悲伤罢了。
「听父亲的吧。」
容澈心疼的看着妻子隐忍的悲伤,忍不住道:「我们……不然在远处看看,也算了却这段兄妹之情。」
言卿正眼中雾气升腾,终究点点头,靠在了容澈肩上。
宝公子一听他们夫妻也要走,立刻就要翻脸,但容澈对他无声的摇头,他便忍住了,耐心的问了句为何。
听说言卿正的兄长或许大限将至,这才叹息一声道:「也罢,大不了暂时关闭山门吧。」
言松正并没有住在京城,他住在北辰,是风荣靠近北境的一个县城里。
作为曾经名震一方的武将,言松正的晚年绝对可以说很清贫,不是朝廷苛待他,而是他自己坚持要留在这边陲县城。
对于不能跨越先天的他们来说,修为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七十岁的言松正体力跟寻常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了。年轻时四处征战时留下了很多的伤痛,让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然于胸,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
这一天,他跟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妻子说自己腿脚不好了,走得很慢,若是自己先走一步,叫她别着急追上来,多活几年,他会等她的。
还来不及听到妻子的回应,他就看到了自己那几十年如一日年轻登对的父母从天而降。
他情绪激动想要站起来去迎接,却因腿脚的伤势而踉跄起来,还是纳兰怜月疾行几步扶住了他。
言松正心头感慨万千,这世上有多少荒唐事,父母还要来搀扶儿子!
「松儿……」纳兰怜月满眼的心疼。
言松正的妻子也走过来,她别的都好,只是眼神儿不好了,可是婆母的声音她还是听了出来,赶紧过来行礼。
言松正也压下心头思绪万千,招呼了子孙过来见礼,子孙中有见过传说中的祖父母的,也有从未见过的,此时给言夕夫妻行礼后,各自心绪难平。你说同是一家人,怎么他们就青春永驻,福寿绵长,而自己这边却只能一生平凡而短暂。.
虽说从小到大都听言松正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与其因为羡慕别人而整日哀怨自怜,不如把心态摆正了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可羡慕这种事却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言松正这些年已经深居简出,可孩子们还在走动,风荣国内还到处流传着言夕一家的传说,每次说起他们的丰功伟绩,最后都要把言松正一家拿出来比较一下,最后撇撇嘴说一句一样米养百样人。
经年累月这样,言松正的子孙其实心
中不无怨言。
他们并不知道先皇曾经定下铁律,也不知修者不得干涉凡人生死等规则,只会觉得身为修者,通天彻地只能都有,为何不肯为没有仙根的孩子留下些宝贝,例如延年益寿的丹药,保命的护身符什么的。
言松正曾经在天一门修炼多年,很多事情他知道,所以也看得开,但他从没想过子孙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思。
今日他见到了久违的父母,其实就知道自己大限到了,父母是来送行的。
可他的子孙们并不知道,他们以为这二位祖上终于想起来凡间还有一个骨肉血亲,来给些好处了。
此时留在言松正身边的,只有小儿子一家,大儿子、大女儿多年都在别处,一家人很少团聚。之所以把小儿子留在身边,也是因为言松正觉得小儿子不成器,必须留在身边看着。
「都起来吧,一家人不需多礼。」言夕淡淡的扫过言松正最小的孙子孙女,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这两个孩子也一样没有仙根。
纳兰怜月也暗自叹息,拉起儿媳妇的手亲热的走进了堂屋,虽是婆媳,但看外貌的话,定会将身份看反了。
言夕夫妻自然给子孙都带了礼物,只不过他们隐约期待的丹药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只说了几句话,言松正就板着脸让子孙都出去,他知道父亲定是有话要单独说。
言松正请言夕移步书房,纳兰怜月则跟儿媳妇依旧在堂中叙话。
一进书房关了门,言松正就哆哆嗦嗦的给言夕跪了下来:「父亲,孩儿无能,还累得父亲赶来相送,真是……羞愧难当!」
言夕与纳兰怜月这两个天赋极高的人,为何会生出他这样一个没有仙根的儿子?言松正后来越发觉得自己是言家三房的耻辱。
「松儿……」言夕速来古井无波的心境,都被这个苍老的儿子这一行为给掀起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