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是曾氏的奶母,自小看着曾氏长大,又作为管事妈妈陪嫁到陶府。
她将曾氏看得比自己女儿还亲,即使曾氏嫁夫生女,她也不改口--
仍按照在曾府的叫法喊曾氏为小姐,喊陶姜叫小小姐。
而她素来秉性正直,胆大泼辣,任是谁轻慢了曾氏都要被她骂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就连二房顾氏见了她,也是能躲就躲--
毕竟自己的手还够不着长房的奶妈,这种祖宗打不得骂不得。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曾氏在陶府虽是没了倚仗,也少有人敢过于轻慢她。
原身最怕王嬷嬷,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如同鹰喙一般要在自己身上凿个洞出来,每次见着她又要念叨自己识人不清,于是原身与长房更不亲近。
曾氏见陶姜不言语,以为她又如往常一般置了气,赶紧嗔怪地看向王嬷嬷。
却不料陶姜一把接过王嬷嬷手中的汤碗,眨了眨眼睛扮了个鬼脸,往她身边挤了挤,亲热地说道:
“好了嬷嬷,我知道错了!近几日我不是忙着总商争选嘛,忽略了母亲总归是我的错,明儿我就将自己的东西搬回瑞云院,日日陪在母亲身边。”
曾氏一口汤药含在嘴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听闻此言立马呛咳起来:
“咳咳咳……姜儿你说什么?你当真要搬回来吗?”
自从长房出事,曾氏便明显感觉到这个女儿与自己不亲了。
她也曾经自责过,自己日夜垂泪哀叹不断,哪个孩子愿意生活在这样的愁云惨淡之下?
但等她欲与女儿修好之时,却发现陶姜一颗心整个儿偏向了二房那边,就连住都住到了二房的熙瑶院。
陶姜用丝帕给母亲按了按嘴角,又将曾氏鬓边的散发拢于耳后,然后故作生气地问道:
“怎么啦?难不成母亲不同意我搬回来?还是王嬷嬷你不愿意我回来?”
曾氏的眼泪从眼角溢出,不偏不倚落在汤碗中,“叮咚”一声脆响。
王嬷嬷见了辛酸,赶紧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仍是彪悍的语气:
“我一个老奴有什么欢不欢迎的!这就给小小姐收拾屋子去!”
走出门外,陶姜见王嬷嬷抬袖擦了一下眼角。
陶姜心中微微泛酸,原身命苦偏作妖,作为n女配的她根本没有戏份可以改过自新。
自己不过是代她尽孝罢了。
陶姜沉浸在曾氏温柔的双目中,却没瞧见两人头顶的阴云都悄悄消散了一些。
……
另一头的陶罗一路疾步到熙瑶院,任顾氏在后面怎么追赶都撵不上。
一进内院,便有见主子脸色不好的丫鬟识相地奉上茶水,却被陶姜抬手一掀,全部掀翻在了脸上。
暮秋夜凉,下人们端上来的都是暖热的浓茶,丫鬟被热汤扑了一脸,瞬间额头起了一层脓疱。
顾氏气喘吁吁地赶来,冷冷扫了一眼,赶紧命人将烫伤的丫头拖了下去,又吩咐身边的婆子道:
“给她些银子赶紧打发出去!记着,把嘴巴都给我封严实喽!”
一进屋内,茶盏花樽已经碎了一地,陶罗形象全无地俯身趴在美人榻上,哭得后背一起一伏:
“娘,我不要活了!给我根白绫自我了断去吧!今日祖父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这分明是不要我在陶家过下去了呀!”
陶罗心中又恨又恼,若是陶姜此刻站在她面前,她便能生吃了她--
论起岁数来,她只比陶姜小一个月不到。
但就是这20来天的时间,陶姜便压了她一头,成为陶府正经的嫡长孙女。
大伯父在的时候,不过是带着她跑了几次商行,又往西边行商过几次,回来以后陶姜便摇身一变成了“祥溪第一商女”。
而自己,只能躲在闺房中苦练书画与绣工,不仅没得到任何赞赏,每每说起祖父也总是鼻子里冷哼出一句“懂得再多也不过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