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齐重重地喘着粗气,好似发怒的公牛。
隔着电话,闻煜都能想象到自己这个道貌岸然的舅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他依然觉得惋惜,因为没能亲眼将这副表情看在眼里。
闻煜单手插兜,眸光冰寒刺骨:
“舅舅,你终于愿意取下面具,不装了。”
闻齐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煜见他依然执迷不悟,嗤笑出声:
“那舅舅打这通电话来是做什么?就为了顺便诅咒一下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闻齐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我孙子力力……是你干的吧?”
闻煜原话奉还:
“我不知道舅舅在说什么。”
闻齐见强硬的不行,忽的声泪俱下:
“小煜,看在当年我救过你妈妈的份儿上,放过力力吧,他还那么小,怎么经得起吓?只要你把他放回来,舅舅以后绝不和你作对!”
闻煜淡淡道:
“舅舅,你大概是弄错了一件事。你从来都不曾具备和我站在同一张棋盘上的能力。如果你们一家安分守己,那天闻将你们养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矛头对准我儿子!”
闻齐明明慌到不能再慌,眼下关头还要嘴硬:
“我不是!我没有!”
“舅舅,你该知道,没有确凿证据,我是不可能对你出手的。”
闻煜的话让闻齐沉默。
的确,他一直知道闻煜性情深沉,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就像他对自己下手,那必定是拿到确凿的、能让闻舒庭默认的证据,才会真正有所动作。
闻齐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开始苦苦哀求,说起当年自己对闻舒庭的救命之恩,翻来覆去的核心那句都是——
如果不是我,你奶奶已经死了,又哪儿来的你们这些晚辈!
“呵呵。”
闻煜讽刺地轻声出声,
“舅舅,别把旁人当傻子。当年你塞给我母亲的馒头,难道不是被蛇咬了,本就不能吃吗?”
闻齐如遭雷击。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连亲儿子都不知道的秘密,会从闻煜嘴里说出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
闻煜点头承认:
“是,母亲一直知道,舅舅当年给的根本不是什么救命药,而是毒药。”
当年闻齐悄悄将一个馒头藏进了柴火堆里,想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吃饱腹。
没想到那角落里有个洞,有毒蛇爬了进来,啃掉了小半个馒头。
剩下的闻齐不敢吃,索性塞给了妹妹。
是闻舒庭福大命大,才没有被毒死。
这一件事,闻舒庭却一直将它当成恩情。
闻煜对此是不赞同的,他说:
“母亲总说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如何,舅舅给的半个馒头都救了她的命。但同时她也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以警告我人性之复杂幽微,远超我等想象。我尊重母亲的选择,但是……”
但是什么,后来闻煜没说了。
可闻齐却知道得很清楚。
他讽刺地笑起来:
“难怪……难怪这些年你见到我总是垮着脸!原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亲舅舅!”
闻煜懒得多说。
因为思维不同,硬凑也是勉强。
于是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
“舅舅,报复才刚开始。记住,是你先越线的。”
然后没等电话里闻齐的苦苦哀求,迅速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