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自洐倒是大笑了两声,很是桀骜的道:“阿苋说的也对,而且这人真的要时刻提醒自己莫要说教,这一说教起来就会有上了年纪的感觉。”
“三叔正值壮年,也不想你把我当成个老头子。”
说罢便是话锋一转:“前几天你三婶婶自宗门回来就跟我提起,说是碰见你了,你这马上就来看我们了。”
“说来惭愧,阿离闭关三年,我早该替她来看望三叔和婶婶的,只是一时沉迷修炼,经常忘乎所以。”
月满盈自一旁抢言道:“前辈莫要怪师兄,他是宗门里最努力刻苦的弟子。”
“这是哪里话,你们能来我就高兴,有空就常来,没空也没关系,既是入了宗门,那万事都不及修炼重要。”阮自洐说着,不禁心中生出些感叹来:“真是没想到,这阮家最后入了天归派的竟是你和阿离。”
“这些年,你一定也吃了很多苦。”
阮恒抿唇一笑,并未抱怨诉苦,而是道了句:“我甘之如饴,只希望能不被同门落下太远。”
像他这样的资质,入天归派这种事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他却真的做到了。
所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他一直这样警醒自己,不可懈怠一分。
“你有这份志气就好。”
说着,阮自洐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院外的大路,才又道:“今天就住下吧,家里有多余的房间,晚上让你三婶婶做些好吃的。”
阮恒正有此意,当即点头应下了。
晚上,屋内欢声笑语,月满盈活泼热络的性格很快便跟阮铎阮苋打成了一片,说起一些有趣的见闻,引得众人笑个不停。
鹤清扬的胡须都笑的一直翘着,开心的像个老小孩。
虽然家里每天晚上都这般热闹,但今日显然更盛。
可就是这样一张张笑颜中,只有阮恒表面似是在跟着笑,心里却觉得一阵落寞。
因不想面对阮家人,他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去娘亲的坟前看望了,而今面对这般和谐欢快的家庭场景,他还是有一种置身事外旁观者的感觉。
明明就坐在一起,可他却只觉得羡慕。
不知是不是柳若拂的心思细腻,仿若是感受到了阮恒的情绪,当下主动开口询问:“恒儿,婶婶送去的灵螺可是吃了?”
“吃了婶婶,满盈师妹吃了满满一大盘,肚子都鼓起来!”
月满盈激动的道:“太好吃了,婶婶养的的灵螺又肥又鲜,好吃极了!”
柳若拂笑着点头,语气轻缓的道:“那就好,弟子们喜欢吃便好。”
“我和你三叔在这村子里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你三叔还会些手艺活,之前在甸梁都乡下的时候跟村子里的匠人学的,编个竹篓竹筐的,如今村子里好些人都来找他做这些,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我今日瞧见了,三叔编的很好看。”阮恒道。
阮自洐一听笑了,那笑容很平和,不再含有一丝负担。
阮恒清楚的感觉到,三叔也变了。
还记得小时候听闻家中长辈里有个奇才,天赋极高、还是器修,那人是他的嫡三叔,作为庶出他没资格和三叔的孩子称兄道妹,但却可以叫他三叔。
可惜天妒英才,有一天他得知三叔的腿残废了,而至他从此一蹶不振。
精气神溃散了,人也就废了。
后来他们就离开了阮家,再后来见到,是他入宗门之后第一次回家,阮家把三叔接回了甸梁都。
彼时的三叔会笑了,只是那笑只浮于表面,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笑没有内容,只是表情不是心情。
可现在,他感受到了三叔真切的心情,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来到宗门遗址的这三年,或许是他生活的最惬意开心的时间吧,废腿之痛也在这种幸福的日子里逐渐被消解,终有一天会不见。
会吗?
应该会吧,他由衷的希望。
——
足足十二个时辰,在宁逍遥和一众师兄的帮忙下,郑天培的惩罚终于完成。
且是提前完成。
这是在六七个人共同的努力下,却依旧足足干了十二个时辰,可想而知若是只有郑天培一个人,他要干到猴年马月去了。
“收工!几位师弟辛苦了,回头再谢你们!”
“师兄跟我们客气什么呀,有事还不是师兄一句话的事儿?”
“就是!师兄早些回去休息,都这个时辰了,大家也累了!”
宁逍遥笑着挥手,将一众人送走。
一回身,郑天培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的站在他背后,面无表情,像个刚从水里浮出的水鬼。
“杵在这干什么?赶紧回去睡觉!”宁逍遥嘴一撇,第一次像个师兄一般用命令的口气对郑天培讲话。
郑天培看着他,嘴蛄蛹了好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
“说不出口就别在那硬憋了,别不别扭啊?我可不差你那一句谢谢,赶紧滚蛋吧!”
说罢,宁逍遥走到一旁露天的草屋下,直接躺在了榻上,手一抬将草帽扣在脸上,不再理他!
郑天培微微垂头,心里情绪有些复杂,但还不至于能让他魂不守舍。
片刻后,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灵植园。
感受到气息消失,宁逍遥才将草帽拿下来,左右看了看,才冷哼了一声:“没礼貌!”
而郑天培拖着疲惫的身体正欲踏进住处院子,一侧突然窜出个身影将其吓了一跳。
萎靡的精神一下子回笼,惊的他险些叫出声来。
“师弟……是我!”
待看清来人,郑天培脸色一凛,一把将其拖进院子角落,斥道:“你疯了,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人在灵植园,那地方我又进不去,只能来这等你了!”
“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消息你不要来找我!”郑天培显然动了气,声音都含着些狠戾:“你再这样冒失,以后我不会见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