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跟朱桓被五花大绑起来,灰头土脸的看着丁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朱桓若皱半点眉头,便不算条汉子,”朱桓气鼓鼓的道。
丁辰跳下马来,上下打量着朱桓,微微笑道:“我奉朝廷之命,乃是前来平定不服王化,妄图割据之孙氏违逆。
你吴郡朱氏,也是名门望族,即为大汉子民,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朱桓咬牙切齿道:“我等与你曹氏势不两立,别以为你说一两句好听的,便能让我等信服。”
“信不信我无所谓,不过我确实是来解救你们的,”丁辰淡然道。
可是朱桓跟陆逊全都扭过头去,谁也不相信他这些鬼话。
丁辰继续云淡风轻的道:“你们可以设想一下,若我平定了孙氏,将来朝廷自然会派其他官员前来主政地方。
不过,朝廷官员最多也就到县令一级而已。
自此再没有了江东之主,江东将由朝廷官员与尔等士绅共治,如此对你等名门望族是有利还是无利?
若想不明白,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在这里慢慢想。”
这一番话,陆逊与朱桓对视了一眼,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都是江东豪族的代表人物,当然记得当初孙策平定江东之时,把他们豪族子弟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孙策用那强硬手段让他们这一阶层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所以实际上他们跟孙氏是有血海深仇的。
只不过换了孙权执政之后,改变了策略,让豪族子弟入仕为官,他们这些人总算可以重新抬起头来做人了。
可固然如此,他们依然要与孙氏原来的班底——淮泗武人集团争权夺势。
所以造成今日之局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头顶上有个孙氏割据政权。
若真如丁辰所说,朝廷平定了孙氏,就相当于把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帽子彻底掀除,从此江东再没有派系之争,再也没有人跟他们争权逐利。
朝廷派地方官是应该的,但是自古皇权不下县,县令的权力是有限的,真正到了地方上,还是他们这些豪门士绅说了算。
这不又恢复到了以前大汉王朝他们这些豪族士绅最荣光的时刻?
“你这话……说得是真的?”朱桓试探着道。
“那还有假?”丁辰莞尔道:“如今天下即将一统,你不会以为,曹丞相会再立一个江东之主,跟自己作对吧?”
“那好,我信你,从今天起,我吴郡朱氏唯朝廷马首是瞻,”朱桓爽朗的道。
吴郡朱氏有两位代表人物,一为朱治,一为朱桓。
只不过朱治从孙坚时期便跟随闯荡,剿过长沙匪寇,讨过西北董卓,后来又深受孙策信任,孙策连家小都交给朱治保护。
而正宗的吴郡朱氏,却是朱桓所在这一支,他们的家乡就是吴郡吴县,乃是江东本土派的代表。
后来的圣人朱熹,也是出自这一支。
“好,”丁辰赞叹了一声,上前亲手为朱桓解开绑绳道:“朱将军可立即派人回去跟家中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把所有地契都准备好。
只要能出示地契,我便将所有土地归还朱氏?”
此前孙策平定江东之时,带来了一帮嫡系部下。
这些江东新贵也需要土地做奖赏。
可是孙策土地从哪里来?
只能从豪族手中硬抢。
当时诸豪族被杀的哀鸿遍野,连脑袋都保不住,更别提土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策从他们手中巧取豪夺了不少田地。
朱家也不例外,被抢走了至少三分之一,当时把朱家老爷子气的差点吐血而亡。
如今丁辰告诉朱桓,要根据地契发还这些土地。
朱桓顿时眼睛亮了,颤声道:“丁君侯说的可是真的?”
丁辰道:“我是朝廷官员,代表大汉朝廷行事,岂能言而无信?
再说当初曹丞相在谯县约见诸老时,早就做出过承诺,只不过是你们江东隔绝消息,未曾听闻罢了。”
“多谢丁君侯,”朱桓心里大为高兴,扯了扯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陆逊道:“伯言,你倒是说句话。
若真是朝廷大军开过来,无论对你陆氏,对我我朱氏,还是对于江东所有名门望族都是大好事啊。
这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陆逊却是有些迟疑道:“可是……主公对我不薄,我妻也是孙氏之女,如何说叛就叛?”
“好一个孙氏对你不薄,”丁辰闻言,对着陆逊冷笑道:“当初你从祖父陆康任庐江太守,因不齿袁术叛逆行径而不肯依附。
袁术便派孙策前去剿灭,以致你陆氏满门近半数死于孙策之手,这岂非灭门之仇?
从此你陆氏沉沦,你从父陆绩,不得不怀橘孝母,想你陆氏世代为官,是如何沦落到要靠偷橘子的田地?
他孙权不过将一个侄女嫁给你,这就化解了十数年的血仇?”
“别说了,”陆逊被击到了痛处一般,仰天长叹一声。
其实世人把陆绩怀橘与孔融让梨并称为当世两大贤孝典故,可是这对陆逊来说,却觉得这是一大耻辱。
他们世代官宦的陆家,他的从父陆绩,竟然沦落到要靠偷橘子来孝敬母亲,虽是至孝之举,但偷窃毕竟不那么光彩。
这一切的根由正如丁辰所说,全来自于孙氏。
要说血仇,他们陆氏跟孙氏之仇比哪家都深。
“我陆逊,愿意归顺朝廷,保我江东平安。”陆逊慨然道。
“好,有伯言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丁辰上前又把陆逊的绑绳解开。
陆逊活动了一下手脚,道:“丁君侯与我等在此废半天口舌,可是想让我等率军拿下东关?”
丁辰微笑颔首,“我正有此意。”
其实丁辰率军来此,如此苦口婆心的劝降陆逊与朱桓,就是为了让他二人率军叩开东关,以达到兵不血刃拿下关隘的目的。
要不然他强行攻打关隘,一来损失惨重,二来耗时也会很长。
陆逊道:“既然如此,丁君侯应当已经派人在前面拦截,以防溃兵逃往东关报信吧?”
丁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放心,这里的溃兵一个也逃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