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明五年,七月,逻些以南一百二十里,央恰布藏布河北岸,曲水城。
所谓的央恰布藏布河,就是后世雅鲁藏布江,曲水城则是后世曲水县。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拉萨通往山南、林芝、日喀则等地的交通中心。
听闻唐人占领逻些后,各地青塘封建主共推占据布让(普兰县的阿里王系扎西德衮为王。
山南和林芝等地的封建主也派兵参与,联军浩浩荡荡共计四万七八千步骑,共同歃血立誓要将唐人赶出逻些。
李存惠则抢先下手,率军南下卡住了曲水城这个关键点,避免将战争直接引到逻些城外。
这阿里王系的开创者,其实还是我张圣人的老熟人,就是那位也自称赞普的吉德尼玛衮。
不过在双方短暂的蜜月期之后,随着张鉊势力退出天竺、河中和安西,将注意力转移到东面以后,吉德尼玛衮很快就跟张鉊说拜拜了。
现在的阿里地区,实际上应该叫大阿里地区,因为它除了包含后世共和国的阿里地区以外,还包括了后世克什米尔地区的绝大部分。
在此时,从阿里地区往南,直接就是让我张圣人听到就血管爆炸的地方。
他自己封出来的,以为可以作为控制天竺桥头堡,用后世小巴天方教堡为国都的镇远国。
镇远国的国主张秉忠,原本是生活在葱岭地区的小勃律国人。
小勃律国被高仙芝消灭后,大唐在这里设立了葱岭守捉,作为大唐的实控之地。
小勃律的人种,应该是来自喀什的吐火罗种人和汉藏人混血而来的。
在汉唐中原强盛之时,他们与比邻而居的塔特人(塔吉克族祖先共同以汉日天种自称。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自己的部族,是中原来的公主和跟随她东来之族群的后代。
这实际上是一种汉人与印欧人混血的叙事,也是汉唐强大的象征。
甚至在大唐控制葱岭的这些年,他们部族中的上层,还能勉强通晓汉语。
每每想到这里,张鉊就一阵无语,与中原这么好的关系,张秉忠的堂外甥女曹延绵,还是张鉊四妃之一的曹淑妃。
结果这老小子在镇远国一扎稳脚跟,就跟吉德尼玛衮勾结上了,还娶了吉德尼玛衮的女儿,看样子是想把镇远国,彻底当成他自己的地盘。
不过到了如今,吉德尼玛衮已经去世,他的三个儿子贝吉日巴衮、扎西德衮、德祖衮将阿里王朝分成了三部分,割据了起来。
而这次被推举为王的扎西德衮,就是其中实力最强的,张秉忠娶的,也正是扎西德衮的胞妹。
这次他梦想着能打进逻些城,成为全青塘的赞普,背后就是有张秉忠的撺掇。
这位镇远国主,现在已经感觉到寝食难安了,他没想到张鉊竟然真的可以成为中原皇帝。
本来他还以为,张鉊肯定要一头撞死在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梦中,这也是他敢关起来门来当大王的重要原因。
到了现在,眼看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当然要撺掇更多的人跟他上一条船,这样才或许能对抗。
李存惠一点都不急,他甚至连甲胄都没穿,对面的联军是五月初就到了的,而现在已经七月末了,战斗仍然没有打响,双方还是隔着央恰布藏布河在对峙。
但对方所驻扎的河南岸及其周边,原本就是拉萨王系的地盘,现在赞普都已经投了,李存惠不相信下面的小贵族和百姓,还能有多少战斗意愿。
而对面的联军,绝大部分都是远道而来,就以青塘高原的交通环境,他们根本带不了多少辎重补给,粮草等肯定是要靠曲水城以南以西的本地封建贵族提供。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快五万大军呢,还有几千匹骡马,人吃马喂,就是金山银山也扛不住。
同时,周军辎重补给,则是早就在女国地区,也就是后世玉树市一带囤积好了的。
雪稍微一化,湟水府、松潘宣慰使、康定宣慰使三处就征召了十几万民夫,两万多头牦牛开始往逻些运输,加上前期的缴获,根本不用担心补给。
所以李存惠沉心静气的跟对面打起了消耗战,它就不信,一直要负责为联军提供粮草的原拉萨王系下面这些贵族能扛得住。
果然,十天以后,八月初五,李存惠架在山岗上哨塔中的哨兵,发现对面大军阵中发生了骚乱。
随后当天晚上就有自称是江孜、穷结一带的人泅渡到河北岸,表示愿意给大军做内应。
李存惠理都不理,全部砍死,把尸体扔进了河中,开什么玩笑,就来了这么三两只小猫就想博取信任?
不管是真是假,李存惠觉得对面的本地土豪还没到实在绷不住的时候,在没见到大鱼亲自现身,他是不会有任何行动的。
又过了十日,这边周军正在欢度八月十五中秋节,有人从央恰布藏布河的更下游绕了一百多里,亲自来李存惠军营求见。
来人正是没卢氏的当家人尚没心牙,他一进军营就哭倒在地,原来十天以前的联军骚乱,就是他们家引发的。
结果导致尚没心牙的亲随、部曲数百人被杀,联军推举的王扎西德衮,还扣押了尚没心牙的长子和侄子,声言要是没卢氏等再不按时供给军需,就要杀他全家。
“存惠公,那扎西德衮根本就不是要进逻些,因为他知道大唐的厉害。
这猪狗一样的东西,根本就是想把这五万大军捏在手里,等到吃垮了仆等本地人,好占据我们的土地。”
须发灰白的尚没心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现在算是吃了大亏了,早知道还不如投靠这些唐人。
李存惠当场了就乐出了声,这扎西德衮果然还是有两下子,难怪能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还一根筋的跟他对峙呢。
原来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进军逻些,只是想消耗逻些以西这些豪强的实力,然后方便他吞并。
扎西德衮的基本盘在布让,也就是后世共和国普兰县以及尼泊尔国西部地区,距离逻些足足有两千五百里。
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打进了逻些,除非他愿意搬到逻些城来,不然也掌控不住。
可进了逻些,就远离了基本盘,到时候也大概率跟赤旺徐赞一样,被人捏在手里。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干脆把央恰布藏布河以南、以西的地方土豪没卢氏等搞垮。
然后吞并靠近他基本盘布让等地的地盘,这比跑进逻些去当傀儡,不要好太多。
尚没心牙满以为李存惠一听,立刻就相信他,然后迫不及待的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渡河,没想到李存惠贱笑几声。
“扎西德衮如果这么识趣的话,我又何必过河去打他呢
左右这青塘之地,也不是我们这些汉人唐儿能控制的,朝廷只要逻些在手就行。
扎西德衮嘛,封个王侯之类的,只要他肯伏低做小,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咯。”
说罢,也不听尚没心牙解释,又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因为时机,还是没到,尚没心牙等本地土豪还是能提供出一定的粮草,这些家伙首鼠两端,不让他们痛入骨髓,他们是不会知道投靠中原之好处的。
而且,就如同扎西德衮想的那样,李存惠也想狠狠削弱一下这些本土豪强,既然扎西德衮愿意出手,他何乐而不为呢。
八月二十五,尚没心牙再次跑了过来,这次他是真的熬不住了。
人还在军帐之外,他就带着央恰布藏布河南岸的一票土豪一步一磕头,一路拜进了李存惠的大营之中。
而在尚没心牙等人身后,还站着几十个衣着寒酸的僧人,这些都是河南岸隐藏的前佛门僧侣。
尚没心牙把他们给带了过来,是想用来表达他愿意皈依六法宗的意思。
随后,他又让人抬进来了三大箱珍宝,全是各种藏地宝石和金银器物,看起来确实把家里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掏出来了。
一个扭扭捏捏的美人,也被尚没心牙也给推到了前面。
“此乃河南岸穷结家的次女,不知道能不能入了卫公的眼。”
李存惠一看,哟呵!确实很漂亮,而且洗的白白净净的,不像其他吐蕃健妇身上总有一股常年不洗澡的味,只闻到这香喷喷的小味道,他就同意了三分。
其实也不怪我李三郎好色,历来像他这样的悍勇无匹之将,在某些方面,需求都是很大的。
比如历史上的常遇春,开平王出征之后,只要不是决战前夕,最喜欢健妇,要是没有的话,小母牛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存惠就是这样,刚满三十岁,妻妾已经快四十个了,儿女多的据说他自己都不清楚,锦衣亲卫帮他数了一下,足足有三十七个之多。
以至于以他卫国公的尊位,张鉊还要时常接济,不然家里的排场都摆不开。
这也能看出慕容信长的不凡,历朝历代他这种与皇帝如此亲近的无双将帅中,能做到压制内心欲望的,也就一千年前的卫青,四五百年后的徐达等少数几人而已。
不过,李存惠虽然好色,但他也很无耻啊!
女人他很喜欢,金银他也喜欢,但只要他觉得没到最好的时机,那是糖衣照吃,炮弹扔回去。
我收了你的钱和女人,但我还是可以不办事啊!
不给钱,就不算嫖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