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朕起兵以来,已经十六年矣,初入关中,也已经有十三年了,驱逐契丹胡虏,也过去了三年。
这世上,有十六年都未曾一统天下的开国雄主吗?”
韩熙载其实在张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此时听到张鉊这么说,立刻拜伏在地大声呼喊。
“如今天下,南唐、吴越都是陛下臣属,尚未臣服者,只有岭南汉国,”
“臣属?好!”张鉊大喝一声,“那朕现在就下令,让李璟立刻到承德府来朝见。或者把南唐国改封到安东。”
这话韩熙载可不敢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不过,张鉊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我张圣人伸出右手戟指韩熙载:“你韩叔言也是读圣贤书的,难道不知道天下一统,金瓯无缺的道理?
孟轲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如今天下板荡二百年,民不聊生,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你看不见昔日黄河边的两脚羊,扬州城的菜人吗?
某起自河西,十六年不避刀剑,所为的就是复兴大朝,使天下重归一统,让百姓有个安生日子。
李璟确是恭顺,他到洛阳来,朕把他当亲弟弟,但是这天下,必须要一统了。
比起天下万民的安宁幸福,他那个小小的南唐社稷,小小的南唐国主,轻如鸿毛!”
好一个偷换概念,合着李璟的南唐国是次之的社稷,南唐国主是轻飘飘的君,你这张周就不是是吧?不过也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这么说。
韩熙载当然也不敢,而且他清楚,大义确实是捏在张鉊手里的,自眼前这绍明圣人驱逐契丹贼,定鼎中原起,南唐就没了大义。
现在绍明天子横扫大漠,封狼居胥,使塞外诸族都臣服,南唐就连存在的法理都没有了。
韩熙载辩不可辩,只能哭倒在地,“天下世人都知圣人神威无可抵挡,我主自然也知道,也未有敢衅大国之意,只求蜗居江南,保存社稷。
哪怕多存一天,也对得起祖上披荆斩棘,今恭顺至此,圣人就不能宽宥些时日吗?”
张鉊把手一挥,宽袍大袖击打在衣服上,如有风雷之声,“南唐北接江淮,南近吴越,在朕之左右。
江南无罪,李璟也无罪,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回去告诉李璟,若能北来,他就是朕的胞弟,若敢负隅顽抗,雷霆之下,只有齑粉!”
韩熙载满脸惶恐,随之而来的南唐一众使臣尽皆脸色惨白,连李景达也面色大变。
而在场的周国文武,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了激昂万分的豪情壮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可是赵大在历史上发出的最强音,最是霸气无过。
今日张鉊用来,挟横扫漠北,清空国内腐朽之威,更如惊天巨浪一般充满豪情。
韩熙载大哭,对左右说:“我祖上世食大唐俸禄,载又受烈祖高皇帝大恩,却不能保存社稷,死后有何颜面相见。”
说罢,南唐使臣与韩熙载一起大哭,哭声凄惨无比,更有人在地上连连叩首,只磕的额头鲜血飞溅。
李景达即使存了劝兄长奉献图册户籍的念头,也忍不住悲从心来泪流满面。
周围周国文武勋臣个个面有不忍之色,除了罗玉儿、高怀德这样的杀才,就是杨继业这样的人,也被他们所感染。
张鉊稍微侧过头一看,曹三娘子眼中竟然也有晶莹的泪珠滚动,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昔年归义军的处境。他的几个女儿则更不堪,早已珠泪连连。
女人啊!哪怕她再是强人,总会在不注意时,被外界情感所感染。
但我张圣人就不一样了,他心硬的很!
张鉊走上前去,将李景达扶了起来,韩熙载不用管了,这家伙竟然已经把李昪所建的这个南唐,当成了后唐的延续,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鉊扶起李景达,“太史公说,人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之别。
今日你家虽要哭社稷,却能免去日后江南百姓家家哭丧,户户戴孝,当知前者如鸿毛,后者如泰山之理。
朕誓要一统寰宇,再造大朝,此心如铁石,虽天雷轰击,烈火焚烧,也绝不会更改!
回去再劝劝你兄长,到东京来做一逍遥王吧,朕把吴王这个封号留给他,让他千万不要自误。”
李景达泪流满面的站了起来,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家哭何如一国哭,我李氏今日哭,明日江南百姓就不用哭,这个道理臣是明白的。”
韩熙载目瞪口呆,他倾尽全力发动的悲情攻势,但在张鉊的国家大义面前,就宛如鸡蛋碰石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