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们惊恐的哭喊,才直接将整个蛮兵大营都给点燃了!
赵敞全神贯注的借着微弱月光,努力识别着地上的障碍物,防止自己被绊倒,这种情况下倒地,可是很危险的。
前面十多步外突然窜出一股蛮兵,他们嚎叫着直冲过来,赵敞看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拿武器?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来作战的?
他只听见十将在大声的喊叫着,周围的同袍们都在飞速的刺击,他也赶紧机械般的大声吼叫着,将手中的钩镰枪勐然刺出。
冲他们奔过来的蛮兵人数不少,靠近之后,反而不如在远处看的那么清楚。
赵敞只觉得自己在虚空捅杀,但黑暗中不断攒动的黑影却在大声惨叫,此起彼伏没有停歇。
片刻之后,眼前的黑影仿佛没有那么多了,赵敞突然感觉压力一松,只见残余的蛮兵,哭嚎着往北逃入黑暗中。
一股莫名的刺激感和冲动涌上心头,急剧分泌的肾上腺素让赵敞有种要出击的欲望,他想一个飞步冲上前去,继续追杀那些黑影。
好在在这个时候,十将哔哔的吹响了口中尖利的哨子,这声极为刺耳的哨声惊醒了赵敞,让他想起了军中严格的军律。
勐然惊醒的赵敞,压制住了心头那种冲动,他把头稍微一片,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十将头顶上,那根反射着微弱亮光的盔枪和暗红色的盔缨。
他迅速以十将为中心,调整了自己的步伐和位置。
同袍们都没有说话,也有些看不见对方,但是在黑暗中,他们仍不约而同的靠紧了彼此,然后继续向前。
薛存远位于同袍们冲锋的侧面,他比赵敞等人看的更加清楚。
地上有好多尸体,根本不是他们杀的,他甚至看见远处有相当数量的蛮兵或者楚军,他们赤裸着上身,在寒风中癫狂的自相残杀。
火光冲天而起,这是潘美命人点燃的,目的是将信息传递给澧水北岸的张昭骏。
现在他们虽然没有擒杀朱进忠,甚至连发现都没做到,但是突进到了这一层,楚军的总混乱,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远处弓弩攒射,快靠近了梨花枪驱散,然后集体捅刺,没有什么特别的,翻来复出就是这三招。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招,却没有任何一支扑向他们的军队能顶得住。
三路人马进攻的很快,没过多时,就直接推进到了马楚军的中军。
这里驻扎着马楚的核心军力,马希萼在朗州武平军节度使任上掌握了七八年的武平军。
只不过等周军进攻到这里以后,武平军营地早就被惊恐的乱兵给冲击了。
大营中更是混乱无比,周军士兵们只能判断一个大致的方向,然后就向着勐冲过去。
朱进忠其实早就醒了,他将两个潭州艳妓给推下床,只披了一件袍子,就开始召集牙兵开始集结。
不过可不要以为朱进忠这是想着抵抗,他是一面集结牙兵,一面找到最心腹的侍卫,准备让这些侍卫带着他,从乱军中逃走。
力挽狂澜什么的,那是完全不存在的,朱进忠作为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了十几年老兵,他很清楚,除了他身边这点人以外,外面基本全部都炸营了,根本不可能还有挽救的地步。
呃,也不是没有,是他朱进忠没有这个能力,不可能出来力挽狂澜。
五六个侍卫被召集了进来,朱进忠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干什么了。
众人齐心协力的往身上多装金银,这马希萼赏赐了朱进忠一批金银馃子,别的不带走,这玩意一定要带走。
可惜就在朱进忠等正在拼命往怀里装金银馃子的时候,马厩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
朱进忠心头大骇,战马可是逃命的关键,没了战马他根本走不远,当下,他跟几个侍卫赶紧停止了继续往身上装金银,直接飞奔而出。
几人急奔出门,只见外面火焰映红了天空,四周都有惨叫声响起,集结起来的牙兵,都在看着突然出现的朱进忠,等着他的命令。
可能是由于紧张,朱进忠的一个侍卫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他一个趔趄之下,突然翻滚在地,随后把胸口的金银,全部摔了出来。
门口集结的数百牙兵,都震惊的看着朱进忠,远处的哭嚎与怒吼,仿佛一下就被隔绝在了最外面。
朱进忠将这个侍卫千刀万剐的心思都有了,他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牙兵们,突然把牙一咬,将身边的两个侍卫推向了牙兵们。
侍卫们带着的金银,也同样掉落了一地,随后朱进忠三步并作两步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武平军的牙兵们愤怒了,有去抢地上金银的,但更多是嚎叫着去追朱进忠的,原本还有希望阻拦一下的武平军牙兵,彻底的混乱了。
等郭荣他们赶到的时候,楚军的中军大屋,已经陷入了火海中,到处是在互相殴杀的兵卒和乱跑的身影。
数万人的混乱是非常可怕的,到处是惊恐的人流来回冲撞。
郭荣知道此刻不能再去找朱进忠了,他立刻命士兵们退到一堵土墙的后面,枪头朝外开始守住阵型,避免被乱军带走。
张昭骏睡的很安稳,大战前保持良好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老练统帅到士卒都必须掌握的,只有休息足够了,才有力气在战场上杀敌。
此时的周军也早已准备好,只等对岸的大火一燃起来,早就吃喝完毕的周军,立刻开始了渡河。
先期渡过澧水的先锋,是右神威卫的骑兵,想要把楚军更多的截杀,不让他们逃回朗州的深山中,骑兵是最有效的兵种。
同时,张昭骏将自己最心腹的侍卫也派了出去,现在小渡口镇已经陷入了混乱,但渡口不一定,所以需要一支尖兵去打开通路。
不过,张昭骏多虑了,周军大张旗鼓,欢声震天的开始渡河的时候,渡口的三千余马楚精锐,早就被大营的突然混乱给搞蒙了头。
前军渡口排阵使蒲公益还想抵抗,却不防衙内指挥使,裨将廖偃却在军队集结时突然大喊。
“朱进忠跑了!朱进忠跑了!”他身边的亲随也跟着大喊‘败了!败了!’
原来在三江口投降赵延进的马楚三江口水陆镇遏使廖匡图,就是廖偃的父亲。
马希萼和朱进忠还不知道廖匡图投靠了张鉊,但是廖偃却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廖家父子早就谋划好了的。
渡口楚军本来就慌乱,现在廖偃一喊,顿时人心崩散,兵卒们一哄而散,有回营准备抢劫物资的,有抢了船直接顺水而下的。
廖偃则把目光对准了渡口排阵使蒲公益,他要为渡过澧水的朝廷大军,准备一点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