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府蒲州其实离长安特别近,只有二百四五十里的样子。
所以张昭的东进大军才走到华州,赵匡赞的密使,就赶到了。
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虎头虎脑,很有几分开朗豪爽模样的牙将,一报名字,就不禁让张昭有些蛋疼。
“仆,赵金吾麾下都虞侯赵思绾,拜见大王,大郎君已经说服河中护国军节度留后侯公仁宝。
蒲州坚城,只等大王大军一到,立刻就斩番将张琏,举城投靠。”
赵思绾,如果张昭没记错的话,大约四五年后,这家伙就会参加李守贞的叛乱,穷途末路下,残暴的本性就爆发了。
原来这家伙笃信吃人胆能增加战斗力,曾对属下说,‘食胆至千,则无敌矣。’
这狗东西不怎么贪财,也不贪权,但是好吃人。
这什么臭毛病?
张昭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周围的文臣武将和憾山都侍卫们,立刻欢声雷动。
河中府蒲州,是唯一可以从黄河北岸威胁他们进军的要塞。
在函谷关已经屡遭破坏,无法承担大军桥头堡作用的情况下,有了蒲州城,就有了稳固的后方。
而且,这意义是不同寻常的,大军出征没有接敌,就得一敌方重镇,兆头不要太好。
所以张昭也放下了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舒服,也在提醒自己,不要用未来发生的事,来评价现在的人,人都是会变的,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正确的。
“美哥儿果然有勇有谋,信长吾儿,你亲率二百精锐,跟随赵都虞侯潜回蒲州城,务必在三日内,拿下蒲州城。”
这又是一笔伦理湖涂账,按说赵匡赞是慕容信长的妻侄,那么就应该是张昭的孙子辈。
结果呢,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赵匡赞娶了张祺琬之后,他就是张昭的女婿了。
这特么的!
张昭在内心吐槽了一句,然后看着赵思绾说道:“都虞侯冒死传讯有大功,赏锦缎三十匹,良马两匹,授四十六阶,从八品秉节郎。
侯仁宝献城有功,授十四阶从六品右武大夫,赏钱三千贯,宝马十匹,铁甲五领。”
赵思绾闻言大喜,立刻就跪下给张昭磕了三个响头。
作为赵匡赞的身边人,赵思绾当然知道凉国武阶官的用处,每年有财货赐下,还能抵罪,连犯了军法都能抵,端的是珍贵无比。
蒲州城,慕容信长两百人跟着赵思绾和护国军牙兵走小路,熘进了河中府蒲州城以后,赵匡赞和侯仁宝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彰国军指挥张琏很是机警,侯仁宝几次招呼他饮宴,张琏都随身带着甲士前来赴宴。
而且水城的护国军兵卒也悄悄来报告,张琏每次赴宴之后,水城就由另一指挥副使掌握,防备森严。
这张琏本身武艺高强,乃是一员悍将,加上有了戒备,要拿下也属实不易。
而且侯仁宝也没法将张琏和副使一起宴请,那样的话,也就太明显了。
但慕容信长到了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特别是慕容信长身后还跟着王通信和琼热多金这样的万人敌。
“姨夫扮做我的侍卫前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若是有丝毫差池,侄儿可怎么跟十五姨母交代。”
“滚蛋!少假惺惺的,待会某家一见那张琏,就打杀了他,你且把亲卫都安排好,水城的彰国军士卒,不可走脱一个。”
慕容信长没好气的瞪了赵匡赞一眼,对于这个妻侄兼妹夫的性格,他可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聪慧勇武,极有分寸,既然他同意了慕容信长扮做侍卫的计策,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而且这也是解决张琏最好的办法了,这家伙戒心很强,那就干脆直接去水寨,就在饮宴之时杀了他。
水寨,张琏对侯仁宝有些戒心,特别是没有赵匡赞在时候,但对于赵匡赞,张琏并无多少戒心。
因为他在看来,赵匡赞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大辽。
他父亲赵延寿都做到了燕王、大丞相、录尚书事的高位,几乎就是辽国汉人的天花板了,比一般的契丹贵族地位都高。
这赵匡赞反叛到凉国,难道还能给凉王当儿子?
说是宴饮,实际上就是简简单单的烤了两只羊,捞了几条黄河鲤鱼做汤,酒水也就是蒲州本地的浑酒,还需要拿酒筛子筛一遍才行。
赵匡赞看了一眼,张琏身后果然站着两个腰挎横刀的甲士,门外也有大量彰国军的士卒,水城的明暗岗哨和巡逻士兵安排的井井有条。
别的不说,只论军事的话,这张琏还真是个人才。
众人谈笑着吃喝了一会,张琏见赵匡赞在看他背后的甲士,随即呵呵一笑。
“赵金吾莫怪,某家习惯了,没几个知根知底的护卫,总是觉得不安生。”
张琏本想赵匡赞在这,还是小小的解释一下,但赵匡赞立刻就抓住了话头。
“不想张指挥也是同道中人,某自幼都是有忠心家人护卫的,没有的话,也还真不习惯。去!把仙翁给某传进来。”
坐在赵匡赞下首的一个书记官接口笑道:“大郎君怎的忘记了,仙翁在城外督促修筑砦堡去了,不在此处。”
“啊呀!这倒是我忘记了。”赵匡赞好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他把快子一放。
“那就传慕容二郎他们进来,也让张指挥看看,咱卢龙军也是有好汉子的。”
赵匡赞摆出了一副权三代好胜的嘴脸,张琏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嘴里却在说。
“久闻燕王麾下豪杰之士多如牛毛,仆早就见识过了,定然不是我彰国军能比的。”
不过说是如此说,张琏倒也没有特别阻止,因为他对于赵匡赞根本就没多少戒心,对于侯仁宝邀请时的戒备,其实都是出于谨慎而不是戒心。
加上水城内外都是彰国军的士兵,张琏也不认为赵匡赞能搞出什么事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张琏往门口看去,顿时就有些不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