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娘子与张昭相知多年,也没有怀疑张昭是要拿这些话来试探,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大王刚刚立国并传书天下的时候,对晋主的言语,说的是如此决绝,虽然以奴想来,大王最后的意思还是要与晋国和解。
毕竟要是惹得中原朝廷以全部的力量,来对付我河西,还是挺得不偿失的,不如将他们的怒气,引向契丹。
但要是派人吊唁的话,大王前面的传书说的如此坚决,这会又贴上去,恐怕会被天下人说成朝三暮四。
而且晋国那边,想来已经登基的郑王石重贵,会不会乐意接受我们的吊唁,还说不好。
但要是不去,恐怕天下的非议更多,认为大王还要和死人较劲,万一石重贵觉得被大王看轻,那仇就结得大了。”
曹三娘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为张昭分析利弊,张昭则嘻嘻一笑。
“三娘说了这么多,我看你肯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不如说来听听。”
曹三娘子闻言笑着走到了张昭背后,伸手开始为张昭捏起了肩膀,她慢悠悠地说道。
“晋主李皇后夫妻,一手带大了永乐,他们就跟永乐的父母没有什么区别。
而自永乐嫁到我们家,贤良淑德,宽仁温柔,不如就让信长儿和永乐以私人的名义,到东京开封府去吊唁。
顺便与郑王石重贵,商议接洽一番,为大王的使者前去探探口风。
张昭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这么办,他现在确实不宜派出使者前往东京,但是让慕容信长夫妻回去还是可以的。
慕容信长的府邸,离着永训宫还是比较远的,这也是张昭最欣赏慕容信长的地方。
本来他的府邸,按照张昭的意思,是要就近赐在永训宫旁边的。
毕竟他随时要入宫,有时候曹三娘子出宫去看一看他也方便。
但是慕容信长坚持要选了一个最远的宅子,离永训宫足足有好几里路。
表面上的理由,当然是他喜欢随时出门打猎游玩,所以选了个城边的,但最直接的原因,张昭很清楚。
慕容信长现在身份有些特殊,虽然张昭信任他,但有些情况,还是要注意一下。
比如这种情况,虽然住得近,确实是很方便两人见面,那有的时候,也可以理解为干点其他事,比如带兵入宫也能更快。
所以,由于离得远,等到慕容信长赶到的时候,怀孕的曹三娘子已经因为耐不住困,而下去休息了。
慕容信长见到书信后,脸上看不出喜悲,但还是非常感慨。
他在东京开封府住了大半年,石敬瑭对他,不可谓不厚。
他娶的不过是前唐公主,但仍然得到了驸马都尉的称号。
左羽林统军、左右龙骧统军这种有象征意义的武官官职,他也先后担任过。
石敬瑭实际上是很想将慕容信长留在身边,但最后由于张昭的强烈要求和慕容信长本身的反对,只能放他离开。
但能让永乐公主随他一起离开,可是非常破例,自古尚公主者,就没有他这样的。
“有些伤怀?”张昭澹澹的问道。
慕容信长迟疑了一小下,随后点了点头。
“是有些,天子其实是个可怜人,他是一步步被逼到了这个地步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而且石敬瑭做事,也未免太极端了些。
本来他只用父事契丹和多给金银锦帛,也可以达到请契丹兵马南下的目的。
但他却一口气割了燕云十六州,以求达到让人无法效彷。
哪怕就是少割几个州,也不至于让他陷入这般田地,也不会让契丹人实力膨胀的如此之快。
而这些,最后都会要让我们麾下健儿,用鲜血去为他一人还债的。”
张昭知道慕容信长肯定会有些念石敬瑭的好,所以必须要点明,不能让慕容信长带着这样的心态,去东京吊唁。
慕容信长想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耶耶说得对,石敬瑭固然可怜,但却不足以遮掩他为天下人带来的伤害。
契丹人没有燕云十六州何足道哉,有了燕云之地,咱们起码要用数万勇士的鲜血,才能拿的回来。”
张昭走过去拍了拍慕容信长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好,一码事归一码事。
你这次就带着永乐赶紧去东京开封府吧,与郑王石重贵之间,也要接洽一下,多听听你姐李皇后的想法。”
说到这,张昭稍微犹豫了一下,“张烈成如今正在东京,他手里管着咱们在东京的暗线。
你去找一找他,把他手里的有些暗线变为明线,就以你和永乐的名义,留驻在东京。
你原来收得那些弟子,找个机会,让香孩儿、王审琦等人可以到河西一行。”
慕容信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锦衣使者是父亲的腹心,孩儿这么去接触,恐怕不太好吧?”
张昭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我让你去的。”
说着张昭摸了摸下巴,“河东方面,那个慕容延钊你还是要继续联络,白承福等人,也可以放开手脚接触一下。
我想石重贵肯定还乐意见到你去摸了摸刘知远的脾气,不过不要许诺什么。
白承福此人能力一般,又被各方势力恭维,并不是很可靠。”
“孩儿省的!不过既然要走这么远,虎头就要送到宫中,父亲替我照看一下了。”
慕容信长笑嘻嘻的说道,张昭随即挥了挥手,让他赶紧下去准备启程了。
虎头是慕容信长和永乐公主的儿子,现在刚一岁多一点。
慕容信长这么说,虽然有路途太远不适合带虎头一起走的原因,但也未免没有让张昭吃个定心丸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