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匡业脸色一下就边凝重了,因为他明白张昭的意思。
河东刘知远可是一直就很反对石敬瑭父事契丹的,而且河东晋阳就在云州以南,可比从夏州到云州方便。
更重要的是,河东刘知远正在跟契丹争夺前唐阴山副都督白承福所部十几万人。
这些以吐谷浑为主,夹杂突厥、党项、奚人甚至契丹等族的部落,一直是阴山中的重要组成力量。
现在白承福不堪契丹压迫内迁,居于代北等地。
但这十几万人并不是他们的全部,契丹境内还有数万到十万人。
也就是说,白承福归于刘知远后,刘知远可以利用白承福等人,继续诱降契丹境内各族。
所以对比起张昭,刘知远控制白承福后,威胁比张昭的河西归义军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了。
要是这些对抗契丹人八个月的大同军,南撤到了河东刘知远的地盘上,云州一线,就别想再有宁日。
当然,韩匡业不像张昭这样知道历史上进程,他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紧张了。
因为历史上刘知远控制白承福部之后,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契丹,导致契丹人南下,竟然不敢收揽大同军这几千兵马和万余家属,任由他们在河东挣扎求存。
最后其中一部分随吴峦战死于贝州以外,大部分又不得不返回云州。
而契丹人特别是萧绰时期,对他们大加安抚,于是这部分本来是抵抗契丹的豪杰,愈加怨恨朝廷,归心契丹,视中国如仇寇。
等到北宋北伐的时候,特别是第二次北伐,潘美、杨业出雁门北上。
云州汉人与原本属于中原的汉化诸胡,具体的说就是这部分大同军的后人拼死抵抗,导致攻取云州比原定计划困难了许多。
不过由于不能猜测到刘知远会怎么做,韩匡业只能沉默了,然后迅速回契丹大营汇报。
因为他认同张昭所说,大同军这些人就算是去夏州,也比被刘知远获得要好得多。
一阵骡马的叫唤声传来,这是裴远冒险派人,从灵州顺黄河而下押解的一批粮草到了。
去年银夏宥绥四州的秋收,今年的春耕,几乎被耽搁了一半,郭天策五日前就来信了,银夏四州实在难以抽出多少粮食了。
那么这批从灵武来的粮食,几乎就是张昭获得的最后补给。
没时间跟耶律德光耗了,如果今年银夏宥绥不想发生大规模饥荒的话,张昭还要好好调度才行。
哪来的时间,继续在这浑河跟契丹人对峙。
五月初,张昭派白从信和黄英达,各率九百精骑沿浑河而上,从浑河上游的苍头河浅水处突入。
他们绕过武周城,也就是共和国大同市左云县,最后消失在了这片高原之上。
武周城距离云州只有不到百里,当白从信和黄英达进入武周城以东后,耶律德光终于紧张起来了,派出使者再次来到张昭大营,开始商量双方约盟的时间和地点。
真是他妈贱的,不逼一逼,就是不知道害怕。
五月十五,在云州大同军代表,契丹和归义军随军高僧团的见证下。
张昭与耶律德光在鸳鸯泊,也就是岱海湖边,按照中原习俗摆上牛羊猪三牲,又依契丹习俗烧木祭天。
两人手拉手,约为兄弟,立誓各安西东,互不侵犯。
张昭称耶律德光为兄,称应天太后述律平为世母太后。
每年应当在世母太后生辰时派使者恭贺,上贺礼于阗彩绢一千匹,河西白棉布两千匹,河西白糖、茶砖各一百斤,冰糖五十斤。
耶律德光称张昭为弟,称张昭嫡母于阗奉天长公主为叔母。
在奉天长公主生辰时,契丹当遣使贺寿,赐贺礼金银饰物二十件如金花银唾盂、摩羯纹金花银碗、鎏金银冠等契丹金银器物,
另有上等东珠、契丹瓷器,人参、鹿茸赐予。
这份贺礼并不对等,契丹的回礼价值,大约只相当于归义军贺礼的一半,但张昭实在没精力在这方面跟契丹人磨牙了。
这些草原民族,似乎就喜欢在贺礼这方面,凸显一些地位。
约为兄弟之后,耶律德光同意张昭接走云州大同军的四千士兵和一万四千人家属。
双方约定,灵州、夏州属于归义军的地盘。
但西受降城、中受降城、东受降城等包括振武军,天德军在内的地盘属于契丹。
这相当于将整个河套除了宁夏平原所在的地区,差不多就是后世巴彦淖尔市临河区到呼和浩特城这片,都划给了契丹。
不过这些地区,张昭根本就没掌握过,早就被契丹人占据,轮不到他同意不同意。
契丹人只是要张昭正式承认,不来骚扰就行。
双方互相的要求,就是你别来夺我的河套,我不去骚扰你灵州。
一东一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