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高行周、符彦卿多次率骑兵出战,但收效甚微。
张敬达收揽败兵被围在晋安军寨,只等一场内部变乱,就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
此战的十一万军,基本就是整个后唐的大部分精锐所在,张敬达一旦兵败,石敬瑭和契丹骑兵就可以直取南下,洛阳朝廷已经危在旦夕。
耶律倍本来是想把龙辩招来谈论一下佛法和画技,此人是契丹人中难得的文化人,诗词歌赋和丹青都很不错。
龙辩师承的敦煌画派融合东西,擅长宗教绘画,对于耶律倍来说颇为新鲜,所以两人还是很投缘的。
“团柏谷一战失利,朝廷恐有倾覆之兆,某也是与大师投缘,方才不避言语。
辽国主尧骨(耶律德光虽然是某之二弟,但大唐才是我之家国,是以突收此等噩耗,今日实在无心和大师讨论佛法,还请大师见谅。”
耶律倍一脸的沉痛,仿佛心里急得不行,但实际上他这是做给别人看的。
早在石敬瑭引耶律德光助战之前,耶律倍就觉察到了后唐的虚弱,他曾秘密写信给耶律德光,称中原虚弱,可南下图之。
龙辩心里冬冬地狂跳,他当然不是因为团柏谷惨败而为后唐朝廷担心,他实际上是想起了张昭的话。
当初张昭告诉他韦陀菩萨与他梦中神游,言及东都耶律倍有一女颇有佛性,可为玉女宝,让龙辩于东都遭厄时解救。
当时龙辩觉得,这要么是张昭要么在哪听了耶律倍女儿中有一绝色,然后色心大发,要么是假托此事强化他法王的属性。
但现在看来,竟然如此精准,法王是怎么知道朝廷有难东都遭厄的?难道真有韦陀菩萨托梦?
“节帅心系朝廷,贫僧唯有敬佩之意,不过前日与节帅解签,言明今年有一灾厄,节帅自要小心谨慎啊!”
龙辩心神震荡下,开始有些相信张昭之言了,所以今天算是第一次主动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耶律倍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在他看来,这归义军来的番僧哪都好,佛法精深、丹青也有可取之处,但就是总说他今年有一灾厄,要舍弃一女或可化解。
这在以前嘛!他是当笑话看的,这些佛陀信徒总喜欢危言耸听来传教,耶律倍都有些习惯了,是以没放在心上,但是团柏谷之战的消息传来,他就无法澹定了。
因为从昨天开始,他就发现自己宅邸周围多了很多陌生面孔,有些还是禁军侍卫马步亲军出身,这明显是圣人开始防备他的迹象。
耶律倍长叹一声,“非是某舍不得一女用以侍奉佛祖,只是某膝下唯有两女。
长女早已许人只是还未过门,次女尚幼,不过豆蔻之年,实乃某心头肉啊!”
“节帅着相了,若非小娘子有佛缘,贫僧也不会远自河西专门为此而来,舍身我佛也不是要小娘子从此青灯古佛一辈子。
婷婷鸟鸟十三岁,豆蔻年华二月初,就算是贫僧要让如此年纪的小娘子就此孤老一生,佛祖也不会答应。
此实乃我佛转轮圣王,不忍心见小娘子身处困厄,亦是贫僧得节帅恩遇,愿为节帅解厄之举。”
耶律倍认真思考了片刻,虽然他有些相信了龙辩的话,但还是隐隐觉得有哪不对,这处处充满着一种过于巧合的味道。
而且他说幼女豆蔻年华,但实际上不过才九岁,舍不得放她西行也不是作伪。
“不知转轮圣王是何样人等?为何千里之外就能知晓我女有佛缘?”
“转轮圣王起自天竺,于灵鹫山得佛祖点化而为人间法王,自有大神通在。
此外法王并非天竺番僧,其实乃中土人士,祖上就是归义军张太保。
其麾下主藏宝和典兵宝已至,正缺玉女宝辅左,若七宝具备,定能使我佛慈悲之光,普照河西。
玉女宝豆蔻而至,及笄乃出,节帅若是放心不下,也可遣麾下熊虎之士护送至凉州。
凉州大观音寺,已为玉女宝建好精修房舍,若有半点不合心意,去留皆由节帅主意。”
人家都这么说了,也只不过要他女儿去精修几年,十五岁及笄就可以回来。
契丹人本来就信佛,若是传出去他耶律倍有一女颇有佛缘,那更是光彩之事。
加上耶律倍这些时日一直在暗中观察龙辩以及归义军使节团,确实没看出人家有什么要害他的动机,当下沉吟片刻。
“那就请大师容我思考些许时日,为人父母者,难舍子女远行实乃人之常情!”
“如此,贫僧静候就是!”龙辩唱了个佛号,他知道耶律倍已经动心,只等晋安军寨的朝廷兵马全军覆没,张昭交给他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