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浮桥,是河湾战场通往肃州城的几座浮桥之一,只要过了浮桥就能到达肃州城下。
当然也可以不通过浮桥,因为此时是枯水期,高山融雪还没开始,北大河宽且浅,最深处就也就两米多。
四月初的天气也不是很冷,完全可以泅渡过去,但关键是,得没有追兵。
八千多人猬集在一起,还是很大一片的,只不过人喊马嘶有些混乱,但仁裕可汗的大纛始终立住不动。
冬冬的鼓声敲响后,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的军官,开始命令手下的士兵组成阵型。
等到张昭等人冲到的时候,甘州回鹘人已经神奇般的完成了第二次集结。
不过晚了,漫天霞光在甘州回鹘士兵的眼中亮起,一时间,喷射的火焰比天上的太阳还响,轰然爆响的雷声,则彻底淹没了鼓声。
冲到甘州回鹘阵前的归义军骑兵,先是集体三波箭雨倾泻下来。
等到甘州回鹘士兵有些慌乱的时候,以三百杆为一个基数,归义军骑兵手中的梨花枪开始喷射出金色的火焰,以及火焰中包含的铁沙和瓷片等。
别说下面的士兵,就是仁裕可汗别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妖法一样,被灼烧了面部的甘州回鹘士兵凄厉的嚎叫着四散奔逃。
哪怕就是被火焰扫了一下,被一点碎瓷片划了几道口子,这些原本他们完全可以忽略的伤害,在未知的恐惧下,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但最开始崩溃的,并不是哭嚎的回鹘士兵,而是他们身后的大量马匹。
马儿胆小又敏感,或许它们已经被训练得可以接受战场上的厮杀与哭喊,但绝对没接受过喷射的毒火和铁沙碎瓷片的训练。
很快,一匹倒霉的马儿,被梨花枪喷出的火焰,点燃了尾巴和颈部的鬃毛。
这下彻底让它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骑士的尽力安抚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一匹马儿的惨叫和慌乱,迅速引起了周围战马的集体反应,它们开始癫狂的在人群中来回乱跑,有些机敏的战马则开始直接往河里跳去,
刚刚集结的阵型完全破碎,很快士兵和战马一样,也失去了约束,最后的混乱马上就要到来了。
正在这时,张昭带领的这两千骑兵中,三百余具装甲骑已经穿好了甲胃。
这就是棉甲的好处,他可以让具装甲骑不再需要辅兵,单兵就能着甲,也就是环锁铠的穿戴麻烦一点,但也比披裹式的扎甲好穿戴的多。
人马俱甲,蹄声如雷,人群中的仁裕可汗突然发现他又犯了个错误。
来的敌骑只有两千上下,就算加上河湾的沙州汉也就七千人左右,而自己足足有九千。
如果他不从河湾撤离,单凭河滩上的乱石和沙地,就能让对面的骑兵完全失去作用。
具装甲骑一来,恐怕马蹄子就直接陷进去了,如果选择硬肛的话,不一定会输。
‘轰!’最前面的人群一哄而散,但实际上归义军的具装甲骑根本没直接冲进去。
地方太小,人群太密集了,如果不把他们吓得分散一些的话,搞不好反而会把甲骑,也陷进回鹘人的乱军中去。
“可汗!你必须走了!马上走!”左大叶护不由分说的将把还在指挥的仁裕可汗往后拖。
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左大叶护一眼就看出对面的甲骑是在边威吓边调整。
他也知道,以目前的混乱,是不可能翻盘的机会了。
仁裕可汗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忍不住挣扎了几下。
“不能走,我不能抛下勇士们离开,这里都是汗国最精锐的勇士!”
“景琼王子,你率三百骑带上可汗先走,老臣为你们殿后!”
左大叶护可不管这么多,损失几千骑兵确实会伤筋动骨,但是连可汗都没了,那可就直接崩溃了。
“快跑啊!败了!败了!”
“沙州汉会妖法,抵挡不住了!”
就在景琼王子护着仁裕可汗从浮桥离开的时候,连续做了几次驱赶吓唬的归义军三百具装甲骑,终于狂飙了进来。
一些回鹘士兵举起长枪想要反抗,一些哭嚎着已经崩溃,更有大量的人脱掉甲胃,直接跳入北大河中往肃州方向游去。
数千兵马的总崩溃时刻,已经到来,几座浮桥头,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