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河东被平定后,出身相同的两地武勋迅速靠拢,都把张贤太当成了掌心宝,加上父亲宠爱,养成了十弟能征善战外,还很有主见的性格。
在龙韬院的学习中,张贤太历来也是成绩数一数二的存在,因此他对于父皇安排自己就藩吐火罗,是不太乐意的。
诚然,吐火罗是个好地方,西北可威胁河中,西南能控扼波斯,东去可以下天竺,居于山巅,看谁不顺眼就能从山上下来暴打谁。
但是,张贤太不乐意,他不乐意在吐火罗钻山沟沟,他的理想是骑上高头大马,率领十万雄狮,一直向西,去鞭打那些极西之地的蛮夷。
让一个又一个城堡,一个又一个蛮王在他的马鞭下瑟瑟发抖,连亲吻自己的鞋子都要排队,那才是男儿该干的事啊!
“十弟看了已经有了选择,你想去效仿匈奴末王阿提拉,成为鞭挞极西素夷的上帝之鞭,那兄长就跟你一起上书。”
张贤瑀一听鲁三郎说出安提拉河这个名词,就知道张贤太的志向了,因为父皇在龙韬院时,给他们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当年被窦固窦宪彻底击败的北匈奴人西逃之后,他们的后人在西海沿岸与当地蛮族混居,形成了一个掺杂一定北匈奴贵族血统的新匈奴人部落。
这个部落中的安提拉汗最后攻陷了极西之地素夷数十个部落和王国,甚至一度让大秦都臣服在他的铁蹄之下,被素夷们称为上帝之鞭。
这是龙韬院中最火爆,最受学生们喜欢的故事,甚至在龙韬院中,还有安提拉可汗西征的戏剧。
而能在戏剧中扮演安提拉可汗的,一定是龙韬院中最优秀的学生。
学生们忽视张鉊也没明确确认西海新匈奴人和北匈奴人有直接关系这一点,他们完全代入的,是被大汉打的狼奔豕突的匈奴人,竟然能成为极西之地素夷的上帝之鞭这事。
而安提拉河(伏尔加河),就是安提拉可汗长大的地方,在古匈奴或者突厥语中,直译是父亲的土地,可以翻译成故乡或者祖宗之地。
把这个梗跟众人解释了一下之后,张贤瑀笑着对张贤太说道:“吾弟十郎有鲲鹏之志,当为新一代的上帝之鞭了!”
张贤太长身而起,把手一拱,豪气万丈的说道:“所谓上帝之鞭,不过是匈奴遗族,怎及得我大周汉军之威武,那些素夷毫无见识,怎知道真上帝在何方!
听闻昔年安提拉攻击的大秦尚在,君士坦丁堡为极西之地第一富庶雄城,某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
好吧,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要知道此时刚刚登基的拜占庭皇帝,可是千古闻名的绿帽大王,顶级沸羊羊,让纯爱战士轰然倒地的萨拉森人白色死神—大军事家尼基弗鲁斯二世。
甚至其后的约翰一世和保加利亚屠夫瓦西里二世,也都是著名的军事家皇帝。
大周新一代霍去病式的皇室名将,遇上三代拜占庭军事家皇帝,可真要算是一场龙争虎斗了。
当然,在场的众人,哪怕就是穿越者张鉊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了,所以,宴会上的下注还在继续。
鲁三郎都能感觉得到不是张圣人亲儿子就无法获得大量资源,白从信能不知道嘛。
他稍微一品,突然就发现,鲁三郎的定海大公国走了,那郑藩被四面堵住的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虽然西去困难重重,但总比英雄无用武之地好些,于是白从信抚掌大笑。
“蜀王如此英雄,怎能没有勇士附之尾骥呢?某家四子宣德、五子宣昭弓马娴熟,愿以一百骁骑,一百骠骑,三百弓骑兵随大王西征。”
老白还是会做生意的,现在郑藩之中就是老爷太多,十几万他招揽的汉地甲兵和草原勇士要靠不到五十万本地人养,负担太重了。
只要张贤太愿意西去,他乐得甩包袱,还可以出钱出粮,从鲁三郎手里买下一部分定海大公国的领土,然后向北去征服基马克人。
所以,他要大大的押注蜀王张贤太,让皇帝看到他的心思,进而同意他吞并一部分定海大公国的领土。
话说完,白从信看了鲁三郎一眼,还冲他举了举白玉酒杯。
鲁三郎和白从信一起混了十几年了,当然明白瞬间秒懂白从信的意思,当即笑着冲白从信开玩笑一般的喊道:
“郑王,听闻你家四娘千娇百媚,乃是郑藩少见的美人,而蜀王又是新一代的英杰,不如你们作对翁婿如何?”
白从信的四女儿是他一个粟特良媛所生,虽然生的异常美丽,但白氏本身是吐火罗人,母亲再是粟特人的话,那就有点尴尬了。
一般来说,这种彻底没有汉家血脉的漂亮女儿,生来就只有目前这一种用法,用来平嫁为妾或者下嫁拉拢英才。
是以白从信才不在乎白四娘是不是做正妃,因为真要那么要求,那就不是在结亲,是在侮辱人了。
白从信听到鲁三郎这么话说,摸着胡须笑呵呵的不说话,长子白宣义立刻在旁边笑着摇摇头。
“小妹生于边荒不知礼仪,哪能配蜀王殿下。”
不过话是这说,白氏父子几人还是看向了张贤太,所谓生于边荒不知礼仪,显然也只是自谦而已。
张贤太脑海里迅速思考了一下,要是能娶了白从信的女儿,那么宁远的物资就能通过药杀水运送到雷翥海(咸海)。
而到了雷翥海之后,距离西海(里海)最近的地方已经不足一千里了。
但这还不是绝杀,绝杀是乌兹博伊古河道。
这是一条早已干涸,现在只存在河道的古河遗址。
在数千年前,乌浒水(阿姆河)曾经流入的是里海而不是咸海。
哪怕就是在流入咸海以后,咸海因为水量过大,也曾断断续续通过乌兹博伊河倒灌进入里海。
这就是张鉊给张贤瑀的最大秘密,也是未来的绝杀。
当张周的势力在里海北岸站稳脚跟后,只需要开凿一个几十公里的运河,就能重新把阿姆河引入里海。
这样一来,张周的势力,就能快速进入里海沿岸,甚至通过建立一支里海舰队,可以轻易控制高加索山和伊朗北部等地,这样一来,足足节省几千公里的物资运输消耗。
到那时候,连拜占庭和叙利亚、埃及,都将直面汉军的威胁了。
那么现在让白从信和张贤太结成翁婿,控制里海北岸,先击垮西海(里海)北岸的蛮族建立稳定的基地。
再通过西海向南建立据点,为大食和大夏提供充足补给,简直不要太完美。
张贤太一直在注意张贤瑀的动作,等到这位他很敬佩的兄长微微点头之后,张贤太立刻出来向着白从信一个肃揖礼,朗声说道:
“小子初来乍到,能得伯父抬爱,惶恐之至,若能得四娘相伴,当以良悌待之。”
白氏父子尽皆大喜,现在张周的外藩大王后宫经过皇帝允许,用的是太子的配置,及正妃以下还有良悌两人,良媛六人。
良悌放到藩国内部来说,那就是跟朝廷贵妃一样的地位了,因此白氏父子极为满意。
眼看白从信下注了,其余诸人都要跟着随一点礼。
张贤瑀眼里精光闪过,他好像知道该怎么解决河中的问题了,当即阻止了众人无意义的加注,而是立刻屏退了所有仆役,只留下在场君男以上封臣。
一封巨大的地图,挂在了所有河中诸夏君王面前,张贤瑀在这一刻,就像是父亲张鉊在附体在他身上了一般,他指着乌兹博伊河古道的位置说道:
“假使此河能复通,那么咱们的钱粮武器等辎重甚至是兵马,都能以极地的损耗,运到波斯以北靠近西海的之地。
若能再打下拉伊(德黑兰),使其成为我等在波斯的支撑,那就是天下之大,哪都可以去了。
诸君,光是大食,这就是丁口三千万的大国了,随便吃一口那就是满嘴油,更别说还有大秦。”
张贤瑀指的地方是后世里海沿岸的萨里等地,从这里到拉伊(德黑兰)就只剩下了三百里。
而要是从新郑王城就开始陆路运输,不考虑地形的直线运输都有三千三百里。
“够了,足够了!”白从信喃喃的说道:“别说吃下大食和大秦,就是只吃下一半,咱们的子孙后代就都能当王了。”
果然是模范父亲,到了这时候,白从信所想的,还是子孙后代。
而他的话音刚落地,郭婤儿看着地图上某地,眼睛开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