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穆阳仁裂开猩红色嘴,吐出一口血沫,“瞧不起人了不是?凭什么我自己干不了大事。老子好歹也是半天云的军师,寨子中坐第三把交椅的大人物。论地位,不比你这狗屁左帅低多少。”
“我叫你嘴硬,叫你嘴硬!”听出穆阳仁话里的讽刺味道,加亚西继续连踢带打。两名架住穆阳仁的武士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力,接连后退。然后又有另外两名武士上前,接替他们的工作,继续将穆阳仁架紧,承受加亚西的怒火。
“别打了,别打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终于,穆阳仁支持不住,张开嘴巴,大声求饶。
“哼,贱骨头。”
左帅加亚西揉了揉打痛了的拳面,悻悻地骂。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穆阳仁的身上,唯恐他将自己给招供出来。谁料穆阳仁又是嘿嘿一笑,吐着猩红的舌头,低声回应,“第一个当然是您了。不是您怕**怕得要死,求着我去联系他们的么?左帅大人,莫非您这么快就忘了?”
“我,我杀了你!”加亚西先是一愣,直到穆阳仁把话说完,才明白过味道来。冲上去就要继续痛打。穆阳仁无法躲闪,挣扎着大喊,“你杀我灭口也没用。我早就偷偷将此事汇报给大汗了。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大汗!”
“杀人灭口“四个字,足以令加亚西不寒而栗。他高举着拳头,就是打不下去。眼看自己的心腹爱将就要掉进穆阳仁的圈套,大相白沙尔不得不再度出言干预,“行了,他不说就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本相原本也没打算追究到底。毕竟当时**来势汹汹,难免有人意志力不够坚定。今后,记得立功赎罪就是。”
“哼。算你便宜!”
加亚西冲着穆阳仁唾了一口,冷笑着归列。大相白沙尔知道再问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冲着俱车鼻施建议,“大汗,既然药刹水两岸的众城主、国主都到的差不多了。咱们不妨借此机会,干净彻底地赢下这一仗。让天下英雄看看,到底该站在哪一方。”
“嗯,就按你说的办!”俱车鼻施点头答应。丝毫不在乎对方说话时,那种意气指使的态度。
得到了俱车鼻施的首肯,白沙尔将头又转向冒险给自己送信的使者,“回去告诉你家可汗。他的心意我们清楚了。大宛国上下,来日誓与唐人决一死战。届时,该怎么办,他自己决定!”
“是,是,小人明白!”亲眼目睹了白沙尔等人如何对付一个脚踏两只船的家伙,使者背后凉气直冒,“小的会把大汗,大相的意思交代清楚。相信我家可汗,会慎重地做出选择!”
“嗯,下去休息吧。来人,取两百枚波斯金币来,给他压惊!”白沙尔挥挥手,命人安排信使下去休息。随即,再度将目光转回已经丢掉了小半条命的穆阳仁身上,“反正你的人轻车熟路。一会儿,我写好的战书,就由你的人送到唐营当中。希望他们知道阴谋败露后,能对得起大唐帝国四个字,还有勇气堂堂正正与我大宛国将士决一死战!”
“相信!”穆阳仁笑了笑,只以两个字来回应。
白沙尔懒得再跟一个快死的人争口舌上的锋芒,挥手命武士将穆阳仁架到一边。然后当着众将的面,用大食文和唐文,给城外的**写了份战书,交给俱车鼻施审阅并用印后,装进一个羊皮口袋,封了火漆,丢在了穆阳仁面前。“去,喊你的人送信。做好了此事,我就给你个痛快!”
穆阳仁捡起羊皮口袋,在数名武士的监督下,跌跌撞撞地走回自己在王宫中的临时住所。小道童刘馆正在房间里边替师父烧水,看到师父这幅摸样,吓得撒腿跑上前,紧紧将其抱稳。“师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师父!”
“没事!”穆阳仁惨然一笑,低声回应,“师父笨,与狼为邻,结果被狼咬了。这有战书,是大相命人送到唐营的。他们怕唐人砍脑袋,没人敢去。师父就替你接了这个活。”
说着话,将战书从怀里掏出来,硬塞进了刘馆之手。“去,赶紧给唐营送去。去了后,就别再回来了!”
众武士本来也没打算难为一个半大孩子,所以对穆阳仁最后一句叮嘱,权当没有听见。小道童刘馆儿却不肯领命,抱住师父的腰,大声喊道,“不去!他们自己出尔反尔,凭什么把过错全让师父你来扛。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乖!”穆阳仁摸了摸徒弟的头,刹那间,目光无比地温柔。“去吧。谁让师父我是唐人呢。给唐人送信的事情,自然要落在咱们师徒头上!师父在这儿等着,等着看王师如何打进城里来!”
这句话,就有些太嚣张了。负责押送并监视他的武士们纷纷出言怒斥。“住嘴,别自找苦吃!你这小家伙,不想让你师父再挨打,就赶紧去送信!”
小道童刘馆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选择,松开穆阳仁,含泪收好装着战书的羊皮口袋。汪蓝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几名武士牵来坐骑,逼着他出城去送信。穆阳仁则笑着将他送到了城门口,然后轻轻地挥手。“去吧,送完信就别回来了。师父是个唐人,你也该是个唐人才对!”
这一刻,穆阳仁从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个唐人。也从没如此狂热地相信,外边的大唐儿郎,哪怕是只有区区数百,依旧可以横扫药刹水两岸。
他庆幸自己将徒儿送到了必胜的一方。谁料,当天傍晚,小道童刘馆却又转回来了,同时还为白沙尔等人带回了唐将的一封信。信上只有区区四个字,明日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