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拉在天国看着你们呢,安拉在天国看着你们呢!”如果此刻艾凯拉木长了一双顺风耳,他就会发现,被他点到名字的那几名将军和所有一众伊马木们,确实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乱作一团军阵当中,这些人和他们的亲信喊得嗓子都冒烟了。然而平素百试百灵的鼓动,到了此刻却突然失效。天国圣处女的诱惑,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了被弩箭射上半空,穿成肉串的恐慌。虚幻的乐土,也掩盖不了血淋淋的现实。
要死别人先去,只要不射到自己头上,便是幸运。反正弩车装填缓慢,唐人很快就会将这一波发射完。此刻,几乎所有大食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了。伏远弩和擎张弩的确迅速发射完毕,操弩手们再度开始忙碌。一大队手持角弩的唐人,却快速涌到了军阵的最前方。平端弩臂,扣动扳机。
“嘣!”“嘣!”“嘣!”“嘣!”“嘣!”“嘣!弩弦嘈嘈切切,宛若雨打芭蕉。铺天盖地的弩箭飞了过来,呼啸着落入人群。一百七十步,依旧是可以轻易撕破重甲的射程。正对着**主阵方向几百大食人同时倒地,整个战团瞬间被咬下了整整一大块。
第一排角弩手发射完毕。弩手原地坐下,手脚并用,重新张开弩弦。第二排角弩手迅速涌上来,超越他们,扣动扳机。
又是整整一大块鲜活的血肉从大食军阵中被啃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三排角弩手涌出,越过原地坐倒的第二排弩手,扣动扳机。
第四排角弩手涌出,越过原地坐倒的第三排弩手,扣动扳机。
第五排角弩手涌出,越过原地坐倒的第四排弩手,扣动扳机。
第六排……
整整两年时间,安西军的弩手们都在重复同样的训练,阵型和动作都早已成为了本能。只见他们在战鼓的指挥下,机械走向前排,扣动扳机。压根不看战果,紧跟着迅速坐倒,用脚张开弩弓。然后,一跃而起,手持重新装填的角弩,等待下一个给予自己的命令。
领军郎将则竖起耳朵分辩鼓声。当听到那段属于自己的鼓点儿,立刻高高举起手中横刀,“进!”。
“进!”第一排角弩手涌出,越过原地坐倒的第六排弩手,扣动扳机。
“进!”第二排角弩手涌出,越过原地坐倒的第一排弩手,扣动扳机。
第三排…
第四排
一排排由弩手组成的巨浪,不断向前翻滚。每滚动数步,对面的大食军阵,便像内崩裂数尺。
世间没有任何兵马能承受这种压力。第二轮六段攒射还没结束,由数万大食黑甲组成的战阵,居然就出现了开裂现象。正对**方向,整个战阵凹下去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人与马的尸体摞在一起,血水汇流成河。
圣战者们陆续将坐骑拨歪,避开弩锋所指。个别胆子极小的家伙,干脆直接将坐骑转向,把本来就混乱不堪的队伍搅得越发混乱。
“冲上去,为真主而战斗的时候到了;杀身成仁的时候到了!”将军和伊马木们不甘心就这样身败名裂,继续舌灿莲花。除了极微弱的回应之外,他们得到了只是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按照教义规定,真主最虔诚的信徒是这些将军大人和伊马木。按照世俗规矩,教派内平素享受好处最多的,也是他们。此刻应该是他们拿出点儿具体行动来,证明自己虔诚的时候了。
“安拉在……”几名正在喋喋不休的将军突然觉得身体发冷,本能地侧头张望。他们看见,一条巨大的缝隙在自己身旁断裂开来。裂缝尽头,正是隆隆前行的弩车。
伏远弩,弩强十石,三百步内,当者立毙!
“啊!”没等看到巨弩离弦,将军伊马木们就吓呆了。策动坐骑,拼命往别人身后躲。大食黑甲们则一个接一个拨马避开,像躲瘟疫一样唯恐闪避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