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头,起身走向卫生间的洗手台,我赶忙跟了过去。
镜中满脸憔悴的黄润脸庞透着光,手中的剪刀和刮胡刀利索地在头顶上工作,不到一会,青皮已现,依旧补发一言,走到床前,裹起被子围住身体。
“要吃点什么吗?”我担忧地望向她,重复了两遍,没有收到任何指令。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和被子枕头,关上房门。
铺好两件套,让身体缓缓地陷入绵柔羽绒的温柔乡里,不到一会的功夫,眼前一片模糊,在上眼皮与下眼皮沉沉地撞击后,双腿一蹬,眼前一抹黑。
决定了,以后失眠就睡沙发。
梦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咚——咚——咚——
“有没有人呐!快开门!”
“再不开就别怪我们用武力啊!”
一个侧滚翻,右脚大拇指又扭了一下,本来都快好了,这,又…太痛了。只得一瘸一拐地吵怒吼声中走去,刚打开个门缝,一群防爆黑衣人闯了进来。
“别啊!我刚搞好的卫生…”几乎是哀嚎着请求,眼巴巴地看着满是泥泞的鞋印布满房间。一阵垂头丧气,万万不可生气,万万不可生气,伤内脏。
于是,苦水化作一堆飞溅的口水吐在地上。
每个能进去的地方,他们都没放过,直到快要查到卧室。我强忍着脚趾的痛楚,展开双臂想要堵住他们的脏脚,“我妹妹生重病了,你们不能…”
话音未落,我和门一起被踢飞,好家伙,换个门可不便宜啊,要去当初见木匠了。
“boss!找到了,人在这里!”黑衣人几乎快要挤爆这间屋子。
“你眼瞎啊,看到个女的就说找到了!”
“不是…”
“你张开狗眼好好看看,这光头上的戒疤看着都多少年月了!”他突然转向我,训斥地问,“说,她怎么了?”
我歪着上半身,半躺在地回答,“哎,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别废话!”
“咳咳,这是我远方的表妹,几十年都没联系过。突然有一天打电话来,哭诉她要死了,我当时还以为是诈骗,没等说完就挂了。结果又打来好几个电话,我去派出所查了资料,确认不是骗子又联系到她。那个时候她已经几天没吃饭,靠捡别人吃剩的外卖活。聊了会才知道,家里人知道她得绝症后,像赶瘟神一样把她赶出家门,从此不再往来。她无处可去,打遍了所有能联系到的有点血缘关系的人,只有我接了。然后她就一直住在我家,毕竟男女有别,卧室给她住,我就睡沙发上,欸,你还别说,沙发睡得可真是舒坦呐,我现在都不想睡床上了。其实我只是想给她留些美好的记忆,但是每天都在上班和加班出差中度过,出了照顾她饮食起居也没别的可帮她的了。她也觉得终日呆家里无聊的很,就去皈依佛门,好在她记忆力超群,能背下所有的经书,无聊了就自己念念经。直到后来我被裁了,才有点时间陪她,但她又整日嗜睡在床上,依旧没法出门看她所爱的洒金落日和碧玉湖水。哎,你们看看,事情就是这么一件又一件,干不完的活,说不完的话……”我正准备起身接着讲,“然后…哎,哎!别走啊哥几个!我还没讲完呐!”
“真的是够了,哪来的这么多苦水,咱们一天天的事不比他多了去了。”那个被叫做boss的黑衣人打着哈欠出去了,而后一个接一个地从屋子里消失。
“就是就是,知道原委就行了,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相声界少了你可真不行啊!”一位黑衣人猫下腰拍了拍我的肩膀,吓得浑身一哆嗦。
吵吵闹闹的声音隔着面罩也没有降低分贝,只留下一串串黑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