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原本要回怡红院了,却不知怎么,倒是围着湖水绕了个大圈,径直往栊翠庵而来。
昨日早上时候,他墙头见到妙玉,搞得她差点从墙上掉下去,鲁智深又找回了两年前那熟悉的感觉。
貌似妙玉每次遇到自己,都要出糗?
想起妙玉满脸通红的样子,鲁智深心情突然好了许多,颇想见妙玉一面。
而且鲁智深心里也有些愧疚,两年前的误会还没解开,妙玉是不是还在耿耿于怀?
自己解释了那么多次,她就是不信,如今过了两年了,她是想通了,还是忘记了,自己要不在再解释一下?
他走到栊翠庵庙门前,伸手欲敲,却又把手放下。
他熘着外墙,绕到栊翠庵禅房墙外,轻轻一跃,便站上墙头,却见院子里面,满是红梅怒放,妙玉一身缁衣道袍打扮,穿的甚是单薄,背对着自己,抬头看着怒放的红梅发愣。
彼时天气寒冷,天上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刚覆盖了薄薄一层,又一阵冷风刮来,吹得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上满是晶莹的冰雪。
她身上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形如同红梅树干一样,随风微微摇摆。
她轻轻拉下
一枝红梅,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嗅,随即手一松,红梅枝往上弹起,带起一丛雪花直冲而上。
突然她轻声唱起曲子来。
鲁智深听的不甚明白,却能分辨出,这应该是姑苏的吴农软语,林黛玉也曾唱过相似的曲子。
妙玉的声音轻柔婉转,在她空灵的歌喉下,迎雪怒放的红梅,仿佛也活了起来,轻轻摇摆着应和她的声音。
鲁智深听了不知多久,妙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才如梦初醒。
他突然觉得此行不虚,和妙玉见面,已经是唐突多余了。
鲁智深轻轻一个翻身,落下地去,自往怡红院去了。
妙玉似有所感,她勐地扭过头去,看向墙头,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她松了一口气,随即童孔骤然缩小。
那墙头上覆着白雪,却有一双清楚分明的脚印。
此时怡红院里的人,却是各个心情不同。
宝二爷回家的消息,院子里面的人并不知道,自然包括怡红院。
这消息一出,怡红院登时就有些乱了,自从鲁智深关进诏狱后,怡红院骤然闲了下来,府里也不好把她们打发到别的房里,毕竟鲁智深还要是回来,她们也还是要伺候的。
平日里她们也帮着别的院子的太太小姐些忙,慢慢就这么过着日子,但其实人心已经散了。
许多人都人心浮动,因为她们知道,宝二爷即使三年圈禁期满,还有三年流放!
三年又三年,要是六年过去,这些丫鬟岁数都大了,早过了婚配年龄,将来又何去何从?
袭人麝月走到一边,不知道低声滴咕着什么。…
茜雪却坐在床边看着晴雯在做针线,之间晴雯的手指灵巧地上下翻飞,不由叹道:“整日里做这个,你也不嫌累?”
“按你的身份,早就不用做这些了吧?”
忠靖侯史鼎的侧室认了晴雯做义女后,荣府反应很快,直接就去官府给晴雯脱了奴籍,还要问她要不要去史府。
晴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坚持住在怡红院里面,为此很多丫鬟都不理解。
到了史府那边,多少也算个小姐了,在怡红院算什么?
只有茜雪红玉几个丫头知道,晴雯是为了等鲁智深回来。
如果先前她还怕给林黛玉添麻烦,如今有了这层身份,晴雯倒可以安心住在怡红院里,不怕人觊觎了。
晴
雯头也不抬,笑道:“我要是不做这个,这两年可不好熬下来。”
“说起来,林姑娘让我教你针线,你看了大半年了,学会了多少?”
茜雪一苦着个脸道:“这东西哪有那么容易?”
“我看得眼花缭乱的,别说上手了,能不能不学?”
晴雯轻笑:“随你,但你将来出了府嫁人,没有点本事,小心将来喝西北风去。”
茜雪脸色一苦,刚要说话,便跑进个丫头,只见其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妩媚中带着三分英气,却是和鲁智深有几分相像。
史湘云曾私下偷偷说,二哥哥有三分女相,如今这女子却正好反过来。
只见她开口就道:“你们还做什么针线,一起出去玩啊!”
茜雪抬头,笑骂道:“芳官,不去唱戏,倒跑这里来玩,仔细你干娘打你!”
芳官悻悻道:“管她做什么,还唱什么戏,宫中老太妃得了重病,一应歌戏都停了,我正闲着呢,一起出去快活啊!”
晴雯茜雪两人同时笑起来,晴雯道:“你这人,整日里面就知道闲晃,倒和史大姑娘一个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