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匪徒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赤焰鼠,阿六多也强作欢快,跟着说了一些肉麻的奉承话。
夜里,阿六多将尤三拉到无人处,向他述说白日的遭际。
“我杀了自己人,兄弟。”阿六多痛苦地扯着头发。
“没有,你只是在一边看着。”
“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呀,我们一起杀了官差。”
“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呀……怨不得你。”
“可是……可是我的胸口堵得慌,像压着石头。”阿六多转过身,挥拳击打一棵树的树干。
打了几十拳,阿六多汗流浃背,回身气喘吁吁的痛苦地说道:“非要杀人吗?非要杀自己人吗?”
他摊开的巴掌微微的颤抖,月色照亮了手指上翻卷的皮肉。
尤三静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些时候,滚地龙和臭屁虫也带人回到了山上。
他们带回了一个活口,是驻地军营的一名小旗。
这名小旗叫武源,阿六多再熟稔不过。
战场上,阿六多曾经从倭寇刀下救了武源一条性命。
之后的庆功宴上,阿六多喝得酩酊大醉,与武源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
武源之所以被掳上山,纯属是一时妄念。
夜晚他偷出军营买酒,途中被潜伏路旁的土匪打昏。
小头目怀远跟人吹嘘道:“武源那小子就是个酒囊饭袋!在路上大摇大摆,好像天皇老子一样……被我冲上去当头一棒……哈哈哈……趔趔趄趄的,没走几步就躺下来。”
对武源的处置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
在热议的人群中间,在阴阳怪调的话语声和那些残忍的笑声当中,阿六多和尤三默默悲痛着,为同伴的前途深深担忧。
“凌迟,那小子得活剐。”
“剥皮抽筋吧。”
“我看直接扔锅里煮了呗。”
次日上午,武源的处置定下来了,要当众凌迟。
凌迟需要执刑者有精巧的刀法,在刀数未满之前,不能让受刑者提前断气。
怀远乘机向老大们进言,前次下山征粮,马尾草刀法娴熟,堪当大任。
几个老大和大头目们一番商议,阿六多就成为了执刑的不二人选。
距离正式行刑还有两天的时间。
阿六多盘算,只要有一线机会,就要把武源救出来。
他不愿细想,身为执刑者的他,手持利刃,站在亲密的战友跟前的情景。
他宁愿自杀。
但是使命尚未完成,逼得他也异常的冷静,努力思索着营救之法。
武源被看押在接近山顶的一堆乱石之间,手脚被粗绳缚住了。
脖子上也套了绳子,绳子的一端系在树干上。
看守武源的两个匪徒,都是怀远的手下。
两人对武源殴打辱骂,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尽管如此,武源的生念不泯,他趁看守不备,用牙齿撕咬身上的绳子。
看守发现后,打掉了武源的几颗门牙。
武源詈骂不止,喷溅的唾沫都是红色的血水。
“娘的,你还血口喷人。”一个看守恨恨地道。
“告诉你小子,过两天你就死无全尸了。”另一个看守说道。
他捕捉到武源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恐惧,又说:“到时候,咱们山上刀法最好的马尾草兄弟专门伺候你,送你西去。”
“放屁。刀法最好的是冈坂大人。”
“你才放屁,冈坂是咱们山上的人吗?他是海上来的。”
“怎么死?”武源轻轻问道。
“凌迟哦。”
“嘿……凌迟……嘿嘿嘿……”武源垂下头去。
蓦然,他抬起头来,狠狠地说道:“怕个卵,老子百把斤肉,随你们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