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呀,大爷来了,稀客稀客!”老头满脸堆笑,眼神却难掩忧惧。
“胡斌,看见我来,怎么招呼?”大头鬼抬起一只脚,盘着搁在另一只腿上晃动。
“那还用说吗?好酒好肉,让大爷们管饱。”胡斌强颜欢笑。
“嗯,把那只母鸡宰了,再来几斤牛肉,烧酒一坛。弟兄们吃饱喝足了,还要请你打发些鸡蛋,你看如何?”大头鬼瞪着牛眼等胡斌回话。
“要得,要得,我马上弄。”胡斌点头哈腰。
大头鬼冷冷地点头:“快点吧。”
又嘱咐手下:“兄弟们去别家找点粮食,等会来这里吃饭喝酒。”
手下们散去,大头鬼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过不久阿德低头丧气地进了院子,走到大头鬼身边蹲下来。
“怎么,你找娘们去水里快活啦?”
“没有,大哥。”
“瞧你这死样,跟死了娘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阿德霍地站起来,把跟尤三起冲突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以往没人跟你争,现在好了,来了个好吃的,你还打不赢人家,这怪谁去?”
“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那小子以后要是还这么着,我可……”
正说着,尤三进了院子。
阿德立马住嘴,扭过身去,背对着尤三。
“马后炮,你小子风流快活去啦?”大头鬼笑道。
尤三立刻摆出笑脸,哈着腰说:“回大哥的话,我确实才快活来了。”
“你跟阿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让他一让,如何?”
“是,是,听大哥的,您说咋样就咋样。”尤三笑嘻嘻地绕到阿德跟前,说:“阿德兄弟,今天多有得罪,多多包涵呐。”
阿德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干站着,弟兄们都忙活去了,你们也去帮帮手!”大头鬼说道。
阿德和尤三一先一后出了院子,没有大头鬼在,两人之间立刻剑拔弩张,都不说话,暗自盘算着怎样收拾对方。
阿六多等人进了一户农家,让主人交出两袋大米。
户主是一个牙齿快掉光的老太婆,说话总是漏风。
突然闯入的匪徒让老太婆吓得两只脚不停地哆嗦,脸上的皱纹藏不住惊惶。
她一个劲地摆手,反复说“没有,没有”。
几个匪徒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粮食,阿六多也装模作样地进了厨房,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叮哐哐直响。
老太婆进了厨房,走到阿六多身边,身体不住地摇晃,两张手臂张开,无处安放似的抖动。
“没有啊……真的没有……”只有重复的字眼断续从老太婆的嘴里蹦出来。
“没有他们吃什么?马兄弟,使劲搜!”一个匪徒喝道。
阿六多伸出一根食指到嘴边,示意老太婆安静。
他用双手握住她瘦削的肩膀,小声道:“我只拿一点……”
她不抖了,手臂垂下来,指了指灶台,眼神中流露出那种成熟的睿智。
他想到,她只是躯壳衰老了。
接着,他蹲下来,从灶台底下拖出米袋,在她的协助下,倒出一些大米进了一个布袋。
他把米袋塞回灶台底下,拎着小袋的大米走出厨房,向匪徒们宣称:“找到粮食了,就是这些!”
“就这么点吗?喂鸡还差不多。”一个匪徒嚷道。
“走吧,去别家吧,就一个老太婆,把她宰了还熬不出二两油呢。”阿六多说道。
出门前,一个匪徒还不解气地踢飞了一张板凳。
板凳飞到墙上,砸在那张老旧的年画上,画上抱着一只大金鱼的胖娃娃被砸缺了一只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