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说:“咱们还要不要等?”
“还等什么,进去找人。”
“咱们不能私闯民宅。”
“干等无益。”
阿六多和尤三撕下黑巾,走去宅院门口,阿六多叩了三下门板。
一会儿门板打开,探出个人头,“你们找谁?”
阿六多清清嗓门,给自己壮胆,说:“我俩有位朋友在你这里喝茶,请喊他出来晤面。”
“哪位朋友?什么名字?”开门的男人不住地打量阿六多和尤三。
阿六多心一横,道:“冈坂同川在里边吗?”
这男人嘿嘿直笑,“如果你们想找人,可以去官府问询。我这儿是民宅,恕不接待”,接着啪地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张。
好半天,尤三才有气无力地说:“咱们回去吧,在这干站着,也没多大意义。”
慢慢走在星月照明下像一条银灰色地毯的大道上,阿六多和尤三没有一句言语。
直到道路将尽,尤三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冈坂同川长啥模样?”
“还不是人模狗样。”阿六多懒洋洋地回应道。
他扭头望向远处,圆月嵌在山坳间,似乎在顽皮地笑。
月光在河流上架起了一座亮光闪闪的小路,谁也无法行走。
来潭城七天时间了。
尤三出奇的安分,既不嚷着要喝酒吃肉,也不谈论女人。
他还提议,先把负责出面交接物资的那个倭寇解决,回去向庄如斌覆命,也算是交差。
阿六多很干脆地否决了:“不找到冈坂同川,我们不回去了。”
这七天时间,几乎就是两点一线。
两人不是在当阳山,就是在客栈,或者在往返的路上。
阿六多快被折磨得发狂了,他有一种直觉,冈坂同川一直就离他们不远,甚至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到了第十天的上午,阿六多和尤三照例往当阳山赶去。
早两天起,白帮和倭寇就停止了交易。
林子里面静悄悄的,阿六多和尤三靠在一棵树上坐了,说了会闲话。
花香鸟语袭人,加之腿脚困乏,两人先后闭了眼睛,蓄养精力。
喁喁的语声从林子深处传来。
尤三睁开眼,推搡阿六多,“有人呐。”
两人藏到草丛里,静静地观望。
不多时,只见两人并肩走来,阿六多双眼喷火——一个是白帮的秃贼,另一个却是面生。
这两人的头皮都抹了油一般光亮,其中面熟的那个一口一个“义父”,另一个则不时点头,一脸受用的表情。
呵!贼秃驴还是俩父子啊!
“义父,冈坂大人此番回去东南沿海,没有三个月,怕不会再来潭城。”
“嗯。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多储备一些粮草,赶制一些火铳,确保到时货源无忧。”
阿六多脸色阴沉,眼神显露出强烈的的愤恨。
这父子俩专门勾结倭寇,为倭寇提供战争资源,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等两个秃子离开林子,阿六多和尤三才出了草丛,拍打身上的草叶枯枝。
尤三说:“这下你该死心了吧,冈坂同川已经不在潭城了。”
阿六多望着两个秃子的隐没之处,恨意难平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尤三扭动着粗壮的脖子,拍了拍阿六多的肩膀,说:“兄弟,咱们收集到了这么有用的情报,你应该高兴才是。冈坂同川嘛,咱们在战场上也有机会解决他……”
出了林子,两人赶回客栈,收拾好东西,结完账,上马踏上归途。
两匹骏马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马蹄嗒嗒地叩击着路面。
尤三开始哼唱自编的歌谣:“大爷我头次来潭城……没有酒水……也没有美丽动人的姑娘……我骑着马呀,潇洒回东南……哎呀呀……”
阿六多扭头不舍地望了一眼远去的城门,心头既失落又快意。
此趟并非一无所获,却也不是大功告成。
好吧,有得有失,潭城,再见吧。
二人夹马疾驰,阿六多还时不时地扭头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