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曹洪说起往日旧事,梁继盛也是唏嘘不已,人家这么硬的背景,做起生意来还是如此不易,看来定居之事,还得细细筹谋,切不可操之过急。
说罢曹家过往,梁继盛又问起羽家情况,那个羽应鸿文质彬彬,可没有半点武人做派。
羽家虽然不是广东土着,但也在广州定居生活逾百年,先祖因平叛来到广州,后叙功得授世袭指挥使,并定居下来,属于广州达官兵首领之一。
到羽胜麒这一代,除信奉回教之外,其它已与本地人无异,久不打仗,部分子孙不擅军事,读书经商也是常事。
在曹洪看来,羽胜麒还是一副武人气概,不仅自身功夫过人,于带兵上也是颇有心得,要不是感念普通达人生活艰难,羽胜麒也不会介入经商一途。
羽胜麒的两个儿子性格迥异,羽应鸿从小厌武喜文,虽然没有功名,但也属眼界宽广之人,和曹廷瑞、黄平共同经营福瑞昌,甚是得力。倒是次子羽应涛颇像其父,在武事上十分用功,现在和曹廷义一同掌管船队,配合十分默契。
在曹洪眼中,不管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廷瑞、廷义,还是羽应鸿、羽应涛兄弟,这几年都进步很大,福瑞昌虽然仍处在艰难时刻,但有他们几个年轻人主持,迟早会兴旺起来。
这几年,随着福瑞昌的生意渐渐稳住,曹洪和羽胜麒的野心再次燃起,如果不能出海远洋,别说发家致富,恐怕连京城贵人也要得罪干净。
前几年蛰伏不动,也是因为自己这边理亏,如今往事如烟,若是再无行动,曹如和江守泰迟早会提出撤股,到那时候,福瑞昌就只有关门一途啦。
梁继盛对此颇为不解,出个海的事情,难不成还有人管?
曹洪苦笑着,说出其中缘由。官府这边并不打紧,只要缴税,人家才不管你干啥呢?况且凭福瑞昌的背景,也没人敢行讹诈之事。
问题主要出在商业上,从濠镜拿货,倒是省了出海的麻烦,但是利润也跟着下来不少,尤其是一些好货,可轮不上福瑞昌这种有黑料的商家上手。如果想谋暴利,还是得自己驾船出海,货通各国,自然能一朝暴富。
要想行商于南海各国,自己单独闷头前往,基本和自杀无异,要么是不熟悉海路,或翻船、或迷航,赶上一样便会倾家荡产,要么是被海盗劫杀,更是血本无归。唯一靠谱的办法,便是在番人或大海商的带领下,大家结伴出海,才能大获其利。
现在福瑞昌面临的难题,便是没有船队愿意带他们玩。从曹洪的判断来看,除了喻家的影响之外,广东各路官员也比较抵触京城势力,而他们上来就搞四条船出海的动作,也实在是大了点。
实际上,之前曹廷瑞、黄平没少往濠镜跑,也联系了一些关系,最后把人家逼急了,直言我们可以带着你,但前提是你如果出了事,不能让官府找我们的麻烦。若是大家因为你一起遭殃,你得包赔所有损失,其中光是定金一项,就要高出其它商家十倍。
如此一来,基本断绝了福瑞昌出海的可能。
对于那些大海商而言,一个敢于殴打前海道副使、现任巡抚的公子,之后还能顺利摆平的势力,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况且还有按察使司的暗示,谁会粘这种麻烦。
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架斗殴,居然就这么断送了福瑞昌的大好商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