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天不喝汾酒,现在五粮液名气最大。
七八个人围着桌子一坐,常闲给外婆也倒上一小杯酒,没什么多话,就是一通造,肚肠都妥妥帖帖。
一顿饭下来,酒足饭饱,再陪着李东飞到外边儿溜达一圈,消了消食,乡下的月亮是真的亮。
回来推了舅舅舅妈打牌的合理化建议,倒头就睡。
……
鸡声茅店月。
常闲在公鸡友好热情的呼喊声中爬起来,在外面做着晨练。
别说,假如空气有鄙视链的话,一定是这里鄙视县城,县城鄙视建宁,建宁鄙视津门,津门鄙视京城,京城鄙视伦敦。
常闲正在寻找诗兴呢,就被一阵高腔打断。
愕然回头,这天还刚亮,居然就有人正在那对骂。
地方不远,就在外婆家下首不到两百米处。
那家前面是一个坪,房子倒是不小,是典型的农家结构,全用实木建造,上面有阁楼,低矮不能住人,用来放寿材稻草之类的杂物,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厢房,后面是三个卧室,档头是厨房和米仓。
奇怪的是右边的三分之一,没有瓦,也没有墙板地板,只剩下一套光秃秃的架子,明显不是没有盖,应该是盖好了之后被损坏拆除的,看着黑布隆冬的,拆除的时间也不知道多久了。
说是对骂也不准确,一男一女,一攻一守,完全是东风压倒西风。
其中一方是一干瘪老头,另外一方是个个头不高,英姿勃发的老太太。
说是老头老太太,其实岁数都没多大,约莫六十不到。
老汉倒是普通,简简单单一件洗得发白还有补丁的草绿色罩衣,老太太可就不简单了,穿着黑底蓝花的棉布衫,着黑色棉布裤子,左手掌中一块实木砧板,右手掌中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对着老汉在那骂街。
只见她口吐一句芬芳,掌中宝刀斩一记砧板,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时而壮怀激烈,时而婉转缠绵,内容虽然繁杂,却是有铺有垫,有承有合,口中不断,手上不乱,气势铿锵,中气十足。
正是:
雌威如虎,不逊穆桂之英;
刀光似雪,胜似樊梨之花。
看到这场面,饶是常闲自诩见过世面,也是倒抽一口凉气,真正是骂宗强者,恐怖如斯!
那老太太不是这村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半大小子。
在老汉的身后,也有一半大小子拎着一根喂鸡的玉米竿子,给他爷爷站脚助威。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
常闲听了一会儿,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应该是这半大小子在学校,跟那半大小子打架了,看那半大小子壮烈的样子,应该是吃了亏。
眼瞅着这半大小子的体格还不如那半大小子,却能把那半大小子给打了,那半大小子也是够废材的。
那半大小子奶奶是个不好惹,带着那半大小子过来找这半大小子家里来讨公道来了。
嘿,这贯口说的,自己都差点绕进去了。
说什么江湖寂寞,岂不知卧虎藏龙。
那老太太固然了得,这老汉看着蔫吧,却也不是善茬。
两边虽不算是棋逢对手,却也勉强算是将遇良才,一个舌绽莲花,一个镇之以静;一个口吐芬芳,一个防守反击。
你来我往,各有章法。
来来去去的老汉虽然场面处于下风,但是无论老太太怎么冲击,竟还是能坚持不倒。
妥妥的女中诸葛对湘中司马。
常闲在边上看着,也是开了眼了。
他久闻其名,头一次亲眼看见这种骂街的场面。
“我杀了你们家的人啊!一天到晚的学流氓欺负老实人啊!我挖了你们家的祖坟啊!你敢不出医药费啊!这事没完啊!”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是你孙子先挑事儿的。你不要欺负我是外来人,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我什么都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