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着一个婴儿，从人堆之上滚落，滚落到黑暗中聚在一起，仿佛一堆汇聚的鱼籽，落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餐盆。

随后，林辰就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鲶鱼从外边的洞口深入，伸出那一只长满倒刺的舌头，轻轻一卷。

呲啦——

殷红鲜血顿时犹如新鲜的汁水一般的畅流……

紧接着，又是一副场景的转换。

……没有什么血腥酷刑，也没有什么残忍折磨，林辰只在这些场景中看到了两个字——食物。

拥有着上好的价值，却没有守护自身的能力，迎来的将会是什么？

那就是——血食。

洪荒亿万种族，却都以人族为食。

什么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比起洪荒时代的上古人族，都不足亿万之一。

而哪怕他们再怎么奋起反抗，再怎么变强，也不过是成为餐桌上更加美味的食物，并无任何的差别。

然而，真正让林辰感到震撼的，不止是这施加在人类这个种族的血腥与残忍，更有其中的愚昧与疯狂。

他看到了那些年迈者，将刚出生婴儿的腿部内侧血肉剥去，黏合在一起连肢生长，成为了所谓的“鱼尾”，就只为自己的后代成长后看上去像人鱼，渴望获得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救赎。

他看到了一个部落的濒死之人，瞳孔里带着决然，在他人的配合下，将自身埋入了大凶之地，蜕变成可怕的怨魂，葬送了整个部落的生命，成为了可怕的鬼村。

他看到了无数男男女女，去跟肥胀的尸蛆、怪异的山魈、妖媚的木精、臃肿的妖兽交合，为了掠夺它们的力量，最终却成为了各种不人不鬼的生物。

他看到了所谓的祭司萨满，将自己的信仰，灵魂，乃至于亲人全部献祭，就只为求得那三十三重天神灵的一丝怜悯，让他们形神俱灭，魂魄不要坠入九幽……

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血腥与黑暗，哪怕他经历过最血腥残忍的实验，都不及眼前景象的万分之一。

不过仅仅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林辰感到动容，真正让他毛骨悚然的是。

这些看起来像是人族的有志之士，这些决心毅力果断都能堪称人杰的存在，他们不计代价，拼尽一切的挣扎，只为去追求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渺茫希望。

可他们所追求的渺茫希望，却不是让自己变得强大，亦不是开辟出一条独属于人族的道路，更不是为了种族的强大，而是为了……让人不再成为人。

让自己的后代成为那些不生不死的怪物，让他们成为终日见不得光的蛆虫，让他们妖化成异族眷属……也不要成为人。

宁愿让自己的后代失去一切，躲在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发黑腐烂的尸沼里，成为一只终日见不得光的蛆虫，也不要让他们诞生智慧，成为人。

这一切，就只是因为沾染了异族血脉的人族，失去智慧性灵的那一刻，味道不再鲜美，不在受万族喜爱食，可以……苟存。

人拥有着天地间其他种族生来就没有的智慧，完整的魂魄性灵，却没有与之匹配，保护自身的躯体，只能被万族而食。

而为了逃脱这个命运，洪荒中的人类竟然选择牺牲自己的一切，也要让后代不要成为人族。

可笑？

愚昧？

疯狂？

林辰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来眼前这种扭曲而又畸形的景象：

拼尽全力，付出一切的牺牲，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后代不再为人。

看到这景象的一刹，林辰才真正意识到，上古洪荒时代，万族林立，人族为食，上古修士们不仅得在万族中杀出一条血路，还得打破这种埋进那个时代人族骨子里的愚昧与疯狂。

这是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让那时天地间亿万生灵，无数种族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上古修士们，最终完成了此事，于不可能之中，创造了奇迹。

一瞬间，眼前的景象纷纷归于沉寂，仿佛历史断层的黑暗再度袭来，好似象征着远古人类那段黑暗的岁月。

可在这伸手不见前路的无边黑暗，却有一个声音，在此刻响起：

“既然我们来到了此世，那必然要让人，成为人。”

言语既落，冥冥之中，有一道光洒下，将这无边的黑暗化成潮汐般退去。

当光明再生的那一刻，林辰只感觉脸部传来了一抹潮湿，带来丝丝缕缕腥甜的气息。

当他下意识抬头望去的那一刻，只见一片天穹之中，丝丝的雨滴洒下，落在他的肩上、手上，犹如鲜血一般。

天地之间洒落了一片红线，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天降血雨……

血雨之中传来声声犹如鬼泣的哭嚎，还有宛转低沉的哭声，一种恐惧，绝望，悲恸之意，感染了此地的所有生灵。

但凡有心者，无不能感同此虚空中飘来的哭声，林辰一抹眼角，哪怕这只是一个过去的影像，但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这哭声所感染，不知不觉竟然也流下了泪水！

“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一句话蓦然浮现在林辰的脑海里，下一刻，他仿佛若有所觉一般，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那是群山之巅。

此时此刻，漫天的血雨中，一个个身影静伫不动，站在高山之巅，俯瞰着这上古洪荒的苍茫大地。

哪怕不言不语，但身上那种威势与气魄，智慧与勇气，哪怕跨越了上百万载的岁月，哪怕只是在幻象中，也依然让人望之肃然。

那是——上古修士们。

而看到他们的面孔的那一刻，林辰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能够在上古万族林立，人族愚昧的时候，以一己之力杀出了一条滔天血路，点燃了属于人类文明的火种，开创出了通天的大道，去探索那宇宙的终极。

那是因为这样的事，他们昔日也做过。

在那个银河宇宙，太阳星系，蔚蓝星球之上，他们也同样做过相同的事。

将人类从蛮荒愚昧、封建腐朽中带出，仰望星空，开启了真正属于知识的文明。

哪怕他们因为肉体的腐朽，离开了人间，但属于他们的丰功伟绩，却化成了永恒的星辰，在人类文明的历史上熠熠生辉。

而如今哪怕来到了这不知是否是故乡的天圆地方之界，也同样开启了属于此世的人族文明。

创造出文字，奠定此世人族文明之基的仓颉；以身入局，谋天一子，送灭三十天司命古神的庞加莱；孤身深入九幽血海，为人类夺回死亡的薛定谔；封印无边梦魇，隔离现世的南华……

为什么上古修士能够开启一个文明，为什么他们能知道穿越者的到来，为什么他们能清楚粒子加速器的存在，为什么他们能设下科学思维才能解开的封印，为什么他们能将月球带到此世，为什么他们能探索灵气的本质，超越了诸天万界的修炼文明，探索到了宇宙的本质，几乎与群仙比肩……

连拥有科学思维的他，只要不断成长起来，那思想与伟力，都足以撼动此方天地，乃至于整个宇宙，更别说他思维的源头，甚至开创了科学的人。

这一刻，林辰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此世神秘莫测，恐怖无比，让诸天万界都为之臣服，甚至疑似跨越了上百万年的时光，都隐隐为他安排好未来一切的上古修士们，就是他故乡的，不知因何原因，来到了此方混沌宇宙的——文明先贤，人类群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