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童子身后传来笑声:“你这老家伙也太不要脸,小辈们玩闹你也要管。”
一袭黑袍现身在陈玉竹身后:“老家伙,是你?你这会儿还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我装神弄鬼?”
童子身后亦是一道身影浮现,虎背熊腰,年约四旬,脸上挂一片黑刚髯,额头添一抹伤疤有两寸长短。展开笑脸,是一排铜牙铁齿;拧眉瞪眼,入两道剑气凛凛。
陈玉竹挪到黑袍人身边,轻声问询:“赵叔,你们认识?”
被称作赵叔的黑袍人毫不客气地回复:“这家伙,早年间是飘雪山庄的座上宾,这两年给楚国朝廷当差,就没了踪迹。”
“你既然晓得我是给朝廷当差的,不如跟我说说,这大张旗鼓的,是要做什么去?”
黑袍人似乎跟他有什么过节,句句呛人:“我赶着刺王杀驾。”
粗犷大汉对黑袍人的态度视若不见,转头问陈玉竹:“我叫许行,你们叫我老许就行。小丫头你们做什么去?”
“去楚国都城。”
“去做什么?”
“他们要拜访楚国世子,我就跟着他们一道。”
老许看着陈玉竹身边的师兄弟二人:“两位公子是?”
“在下玉剑宗,李岳。这位是我师弟,唐墨。”
“哦,原来这位就是唐小公子。”
“不敢,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老许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黑袍人:“有太一高手往国都来,我总要来探一探。”
黑袍人是一心跟老许杠上了:“见也见了,可还有事?”
“无事无事,龙虎山跟玉剑宗的嫡传一同为咱们世子而来,咱们世子真是好大的面子。”
陈玉竹确实是顶着龙虎山少主的名头,唐墨却完全没有半分什么嫡传、少主之类的名头,不过天下人似乎都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李岳对这样的称呼,也没有任何异议。
“既如此,恕不奉陪。”黑袍人说完,就要带着三人径直离开。
“你要如何便随意,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近些天要见世子是不成了。各位要是得空,就小住上一两旬时日,世子就回。”
唐墨发问:“世子现不在京中?
“不在的,大抵在有个十天半个月就回。”
唐墨看了看身旁一路同行的同伴,询问他们的意见。
李岳很乐意支持师弟:“几个月都走过了,也不差这半个月。”
陈玉竹也点点头:“这一路可辛苦了,不如好好休息些日子,也顺带好好逛一逛这繁华之地。”
老许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只道了一声“几位请便”就连同童子一齐消失不见。
“赵叔,你……跟这位老许很熟吗?”
“不熟。”
骗人!这可不是跟不熟的人说话的样子。陈玉竹心中不忿,不过见赵叔丝毫没有想说的兴趣,也就只好放弃追问了。
虽然让这一出没头没脑的闹剧耽搁了些,但也得了这无主的房屋。在赵叔的示意下,几人自然不必客气,就在这屋里将就一晚,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三人又赶了大半天路,就望见了楚京城的城墙,跟秦国都城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城头三个斗大的字:丹阳城。
三人又无路引,又携兵刃,便是凭着玉剑宗和龙虎山的身份证明,过城门时也颇为麻烦。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塞了二两银子,总算是进得城来。
正是八月上旬的好天气,进了城才见熙熙攘攘。有富贵人家八抬大轿;有寻常百姓来来往往;有贩夫沿街叫卖;有商铺生意兴隆。人来人往,都道天子脚下安居乐业繁华入眼;炊烟袅袅,不知哪里客栈美味佳肴香气扑鼻。
随意找了处客栈落脚。虽说是寻常时候,但毕竟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地界。两间房二十天的费用,只带一日两餐最低等的伙食,也需五两二钱银子。三人自然是不必节衣缩食的,只不过伙食不要,银钱不退。五两二钱银子,一文不减。
三人自北向南,落脚丹阳城自然是好去处。不像那自南向北回还的游侠,中秋未至,已是满身披风雪。
此时的奇泽,何止是满身披风雪,已经是逆着凌冽的北风顶着鹅毛大雪行了两日了。所幸这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见着了落仙池外这大片竹林。
还不曾近前,就瞧见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立在雪中远望,眉眼如落叶轻点池唐,星点清秀几层波纹,尽显忧愁;脸上似羊脂又染江南雪,白嫩红润十分可爱,满是生气。牡丹头垂红玉;远山眉藏山河。里裙绣点点粉花如同赤狐窝白雪;外衣束一条素带正像翠玉截青山。也不撑伞也不披棉衣,就瞧着漫天寒风款飞雪,半点不得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