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胡宗宪朝门外喊了一声:“叫文长过来。”
门外值守的士兵:“是。”
徐渭随后被叫到了签押房。
胡宗宪指了指岸上的书信:“看看,这是严东楼来的信,应该也是阁老的意思。”
徐渭拿起信读了起来。
读完后,徐渭一脸惊讶:“这严世番让都堂给浙直水师和琉球水师同时减少供应,这是要掣肘啊。”
胡宗宪:“看来严阁老他们和李春芳已经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了。”
“这是要把我也给卷进来了。”
徐渭:“李春芳现在是科道官,正被皇上信赖,都堂可不能趟这浑水。”
“小心溅自己一身泥。”
胡宗宪:“我何尝不想置身事外?”
“李春芳得罪的是阁老他们父子,又没得罪我胡宗宪。”
“我何必要多树一个强敌?”
“可如果没有任何行动,那东楼那里怎么交代?”
徐渭:“依属下之见,严世番交代的这件事,不仅耽误了琉球水师,也耽误了我浙直水师。”
“于都堂不利,于东南不利,于朝廷不利。”
“为了整倒一个李春芳,竟然拿军国大事做文章。”
“可真够下作的。”
“都堂应该能拖则拖,能缓则缓。”
“不能为了党争就不择手段。”
胡宗宪很吃惊:“文长,上次毛海峰被押过来的时候,你还提醒我要提防李春芳。”
“怎么今天又开始保李春芳了?”
徐渭边摇着扇子边捋着胡须,微笑着说:
“我徐渭身为你胡都堂的幕僚,除了帮都堂出出点子、拿拿主意,我还有自己的坚守。”
“我徐渭要做到大节不辱。”
“让都堂提防李春芳,是为都堂的安全着想,不想让都堂步了张经的后尘。”
“但我没让都堂公器私用,去害李春芳。”
“况且,李春芳或许根本就不是赵文华那样心胸狭窄的艰险小人。”
“我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胡宗宪感慨的说:“文长到底是文人,还有自己的气节坚守。”
“可你这就把难题推给我了。”
“我就算拖,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得罪了阁老和严世番,我这个位子还坐得稳吗?”
“我这条命还保得住吗?”
徐渭:“先给严世番回信,稳住他,后面再从长计议。”
“我提醒都堂一句,对东南水师减供,倭寇的船只会更加有恃无恐。”
“到时害的可是岸上的士兵和百姓,责任还是你胡都堂的。”
陷入两难的胡宗宪一拍桌子,然后起身望着窗外。
徐渭继续劝说着胡宗宪:
“都堂,你是封疆大吏,既是总督也是巡抚,是东南百姓的父母官。”
“除了要考虑上面的事,还得为下面百姓着想。”
“眼下,水师还能勉强支撑着在沿海巡逻,多少也是给倭寇一些威慑。”
“如果为了压制李春芳,为了让琉球水师趴窝,为了不留下把柄,就把浙直水师也给一起阉割了,那倭船就如入无人之境。”
“到时候,海盐、苏州、嘉定、松江、绍兴、宁波、台州、温州,处处是倭警,处处是狼烟。”
“到时候,百姓骂的可是你胡都堂啊。”
“千秋万代的史书,也不会饶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