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理解到位,士卒心里也很明晰,说起来很简单。眼下,我们的性命,远远没有器械队重要,全部战死,都不能退后。
士卒的想法,会不会和叶欢的观点有些矛盾?将军常说的一句话是,老兵是宝,士卒是宝,再好的军械也比不上鲜活的生命。
将军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从未有过例外。但你要当过定边军的士卒,经历过场场恶战,才能理解他们对军械的感情。
对器械营士卒而言,轰天炮,排云车等等,就是他们的命。兖州撤退之时,不得已损毁轰天炮,铁打的士卒,都挂着泪眼。
将军说,我的兵金贵,再好的器械也比不上。但在器械队,倘若牺牲几人,能保下轰天炮,会有无数的士卒抢着去做。
器械队如此,骑兵一样,弓手一般,步卒也无比珍惜自己的武器。
有了那些轰天炮,有了器械队的兄弟们,无论野战还是攻城,乃至任何战法,兄弟们牺牲的概率都会大降,不值得拼命吗?
这是感情上,战术上就更不用说了。当一个兵种成为战术核心之时,所有的士卒将校,都会主动为之服务,甚至牺牲。
说了这么多,在战场上,士卒和军官的脑袋里,就是一闪而过的事情,一刹那的时间都用不了。他们清楚,下一步可能如何。
是可能如何,而并不确定,因为在将军率领器械队,采用抵近战术之后,后续的战法,不下十七种,要看敌军的变化而为。
“撤,撤……”李通撤着嗓子含着,率领麾下不断后撤。看见敌军的轰天炮逐渐接近,一种不祥预感,就笼罩在心头。
他的视角,肯定没有定边军军官士卒那么清晰,却能断定,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一次敌将的攻击,应该不是虚张声势了。
青州营的速度快,陷阵军的跟进丝毫不慢,战术的根基,是距离。那么,敌军试图通过后退来改变,他们就会跟上去。
你退多少,我跟多少,如此的一退一进之间,先手能不断扩大。敌军一旦想要调整战术,必须变化节奏,战机就来了。
“对面到底是谁,我也早该想到,陷阵对地形的勘测,极为细致。他等到此时才动,恐怕不单单是樊将军来援那么简单。”
后撤之中,看见敌军紧紧跟随,李通心中暗暗叫苦。如此撤军,本就对全军是极大的负担,而在背后百丈,道路会变窄。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行军速度快的话,你的阵型会在道路最为狭窄之处,被卡住一阵,那一阵有多长,也许盏茶,也许半刻。
无论多长,一旦被敌军抓住,都是打击他们的最佳时机。方才后退之时,李通就想到了,原本他是有所防备的,但……
此刻恰恰是樊稠率领西凉铁骑来援之时,援军的前来,也会在某种程度上,阻碍自己的退路。到那时,陷阵战机更大。
“如此黑夜,樊稠将军率军前来增援,我都不知具体是何时何地,敌将却把握的这般精准,难道?”李通想着,瞥了一眼路旁林间。
敌将不会施展没有意义的战术,而他率军步步相逼,显然也是计算到了李通心中所想的问题,那么,答案似乎也不难。
樊稠所部西凉铁骑的行动,是被敌军提前预知的。此处的两侧山林,自己来时,的确谨慎的派出过士卒搜山,并无发现。
但当时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两军纠缠之际,他是没有余力再坚固与此的。敌将就很可能提前预判,在山林中设置侦查。
“速速传令樊稠将军,退,后队转向,全力加速。”下一刻,李通对身边亲兵大喝出声,后者毫不犹豫,转身而去。
李通告诉自己,绝不能让敌将,卡住那个节点,必须提前做出应对。他也清楚,一旦如此,自己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毒蛇噬手,壮士断腕,与其等到那个节点再付代价,不如现在。想通了此处,李通变得更加坚定,且要亲自率军断后。